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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训练伊始

翌日,天蒙蒙亮,李云就被大姐叫醒,赶往约定地点。

老爷子早到了。兴许是有了精神寄托的缘故,一眼望去,整个人的气质,跟昨晚见到的,判若两人。今天的老爷子不仅浑身收拾得清爽利落,往那儿一站,笔直挺拔,双目如电,隐约还能看出一些当年的英气。显然之前老爷子在村里人面前藏拙了,这才是他的本相。

老爷子并没有慌着训练他们,而是先打了一路拳,虎虎生威,把几个娃看得眼都直了。接着又展示了他的弹弓神技百发百中,吊足了他们的胃口。李云私下猜测老爷子应该还是个神枪手,只是不方便教他们而已。

“孩子们,想不想学?”,他目光犀利地扫视了几个孩子一圈,看到孩子们崇拜的小眼神,继续说道,“想学可以,牢记你们昨日所说的学武初衷,不能利用功夫欺负弱小、做有违法律道义的事。谁做不到,我能教他自然就能废他,都听到了没?”

“听到了!”几人齐声回答,表情严肃。

“今天我们先训练站军姿。人活精气神,先把身子站直了、站稳了,就像钉子钉到那儿一样,腿不要抖,手脚不要动,眼睛不要要瞟来瞟去,两脚脚尖伸开,脚后跟并紧,成四十五度夹角,双手紧贴裤缝线垂放”。

说着他给他们做了个示范,又逐一纠正,接着说,“不光训练时这么做,以后甭管在那儿站的时候都要保持这个姿态,把它融入到你的骨子里,成为本能。不要小看站军姿,细节往往决定一个人的成败。古人为什么强调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因为站直了,你会不自觉地提着劲儿,注意力高度集中。让人家打眼一看,就觉得这人光明磊落。站那儿跟个软面条似的,不说不好看,将来谁愿意和你共事,哪个领导放心把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做?贼眉鼠眼乱瞟给人鬼鬼祟祟的感觉,就更不可取了,这样的人往往心理阴暗,行事猥琐。”

“你们年龄相差大,公平起见,李娇李墨你们站半个小时,李莹站二十分钟,李慧和李云站满十分钟就可以了。姿势不标准的不计时间重新再站,谁过关谁就可以坐下休息,不过休息时也必须脊背挺直。开始计时”。老爷子一声令下。

李云以为今天干爷爷会教他们军体拳,再不济也蹲蹲马步,谁知道上来就是训练他们站军姿。不知道接下来训练什么,整理内务,还是蹲马步,亦或负重跑步?

李云只顾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脊背就没挺直。头一个就受了处罚。尽管老爷子考虑到她年龄小,手下尽量放轻,她手心还是被打红了,疼得龇牙咧嘴。但她忍住了,既没叫唤,也没哭出声。面对老爷子询问是否要继续训练,她坚定地点头,引来老爷子赞赏的目光。

其他几个大孩子见了,更是心生警惕,丝毫不敢怠慢。饶是如此,因为是第一次训练,基本上或多或少都挨了罚。

好不容易挨到时间,李云觉得自己都快瘫下了。但想到干爷爷刚才说的话,休息也得坐直,硬是逼着自己坚持。她的训练量还是最小的,又有成人的魂魄,尚且如此,真是要为哥哥姐姐们掬一把同情的眼泪。魔鬼教官也不过如此吧。

李娇他们几人的确也不好过,若不是怕挨打,回去还要挨奶奶训,饿肚子,他们只怕要坚持不下来。尽管有强烈的“我要变强大”的信念支撑,对他们来说也是巨大的挑战。咬着牙坚持,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虽然是冬天,但等完成训练任务,一个个都出了一身汗。他们这会儿真正明白了度日如年的滋味。这一幕,深深刻在了他们脑海里,直到后来成年,历经坎坷,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傲人的成绩,依然难忘。也正是在干爷爷严苛的训练之下,他们坚持了下来,磨炼了钢铁般的意志,他们才不会轻言放弃,从而有了之后的成功。这当然也是后话。

训练结束回村的路上,为了驱散他们的疲劳,严厉的朱老爷子竟然化身为讲故事圣手,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起《西游记》,与后世的某叔有一拼。老人讲得趣味横生,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兄弟姐妹五人,包括李云在内,都被深深吸引。

就在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哟,我说仲书家的娃们,你们怎么跟这个坏分子走在一起啊?”

李云抬眼看去,说话的是一个印堂偏窄、颧骨高而无肉、眉角上挑的、大约二三十岁的女人。女人姓梅,正是张紫兰的娘家兄弟媳妇。按辈分,她得称女人为梅婶子。

这个梅婶子比张紫兰更惹人厌。张紫兰虽然泼,但仅限于与她自己家利益相关时才出头。而梅婶子呢,典型的大喇叭,在村里说了东家说西家,就没有哪一家没被她传过闲话的。不仅如此,她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时常在闹矛盾的双方之间来回传话,挑拨离间,激化矛盾。别人打起来了,她又装好人去拉架。

刚嫁到W村时,还有几个不知情的人跟她做朋友。时间长了,人人都嫌弃她。可又难为她,每天正事不干,抱着儿子走东西串西家,消息灵通,免不了有人会向她打探消息。

不过这种人若是用得好了,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到此,李云拉了拉李娇的衣襟,示意她低下头。紧接着趴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

李娇会意,立刻笑盈盈迎上,“梅婶子好!这不,昨儿傍晚我领弟弟妹妹们在池塘边玩。我小妹妹李云一不小心,掉到池塘里了,把我们几个孩子吓得半死。幸亏老爷子从池塘边路过看到,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翻身跳进去,将李云打捞了起来。又在岸上,排空了她肚子里的积水。一路背回我们家。我们家人感念老爷子的恩德,想着他年近花甲,无儿无女,我爸爸李仲书便认在老爷子膝下做义子,并承诺以后给干爷爷他老养老送终。”

李墨在一旁听到姐姐这么说,也会意过来,接过话说道,“昨天好可怕,一眨眼功夫,水就将妹妹淹没了。那一刻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幸亏我妹妹福大命大造化大,有干爷爷搭救。否则的话……”

李墨说到这儿,没有再说下去。李莹、李慧像是回忆起了昨日的事,战战兢兢地说,“落水太可怕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去池塘边玩了。”

听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人绘声绘色的描述,梅婶子信以为真,两眼放光,兴奋地问李云,“小丫头,这么冷的天,掉到池塘里,你怎么没发烧啊?”

哪有这么问话的?李云听到她如此说,眉头不由皱了皱,强压心中的不满,甜甜地回答:“梅婶子,奶奶给我熬了姜汤喝,爸爸在屋子里生了火,妈妈还给我加了一床被子,整整一晚上,屋里可暖和了,我都出汗了呢!”

梅婶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末了又不死心,走到李云身边,压底嗓音,问:“认干亲的事,是你们家提的,还是这个坏分子提的?”

李云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大声回答:“什么坏分子不坏分子的?那是我干爷爷,我的救命恩人。我奶奶说了,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要孝顺干爷爷一辈子的!”

李娇在一旁,替李云答道,“是我们家提出来的”。

“你们傻啊!这老头都快六十了,能帮你家干什么活?以后赡养的麻烦,可是一大堆呢!亏得仲书还读过书,竟然连这个账都不会算!”梅婶子一副我为你们家打算的模样。

李家兄弟姐妹,没有与她争辩,只是淡淡地微笑,随后告辞离去。

见他们一行走远,梅婶子乐呵呵地抱着儿子,往最近的一家走去,开始了她的传播最新消息大计……

应该说,梅婶子是非常敬业的。等到晚上下工时,全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了李云落水被朱老爷子所救,李仲书感恩认老爷子做义父,李家承诺为老爷子养老送终的事。不仅如此,梅婶子还加上自己的想象,把细节都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身所见一般。

听了梅婶子绘声绘色的描述,村里人反应不一。有人赞赏李家厚道仁义;有人说李仲书是个傻子,没事找事,给自己找个爹赡养;有人赞叹朱老爷子侠骨心肠,心里想以后私下要多与他来往;还有人议论是不是朱家给老爷子留下的有家传宝贝,李仲书接了宝贝,这才答应给朱老爷子养老……甚至还有“好心人”,拉住蔡小菊,撺掇她回家跟李仲书闹。

这些话自然也传到李家诸人耳里。祝秀兰告诫家人,“不用出去解释,这种事越描越黑。顺其自然,过两天,有新。的事情出现,大家自然就不关注这事了”。

李仲书、蔡小菊,还有李娇他们兄弟姐妹都点头答应。

李娇、李墨私下夸赞李云,“妹妹,有你的。这叫什么,知人……”李墨想拽个词儿,结果又忘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李娇笑了,“知人善用!你还别说,有大喇叭这个义务宣传员,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看来,妙人也有妙用!”说完,自己先撑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李墨是个喜欢军事兵法的,立马绞尽脑汁地去想这算是什么计。

李慧是个宠妹狂魔,前世她三岁时就曾亲手给妹妹李云做黄面汤。这会儿,看到妹妹的主意如此见效,更是化身为粉丝,围着李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朱老爷子看到早上那一幕后,颇感惊讶。他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李云和李娇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岁多的孩子,有如此心计,几近于妖。又联想起前些日子,在村里听说的张紫兰去李仲书闹事那日李云的表现,和昨天考核时她说的话,暗自揣摩,“这世上真的存在天赋异禀之人么?以前他还以为古人说甘罗七岁拜相有夸张的成分,现在看来传言非虚啊。如果李云是个男孩子,一定是个帅才。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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