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后,八月、九月,一连串的好消息不断传来。
先是王支书的儿子小乐被当地的一所师范专科院校录取;紧接着郊区的两所高中校领导纷纷登门要求有偿使用老爷子编辑的复习资料,使老爷子小赚一笔,同时作为附加条件,两家学校的图书室、操场和各项活动器材均对李家兄弟姐妹免费开放。这股兴奋劲还没过,李墨又被学校篮球队教练看中,为方便训练,在征得他同意后,教练还特地为其办理了从二校区到一校区的转学手续。
到了上学年龄的二姐李莹,见哥哥姐姐都去了一校区,缠着李仲书敲开了刘书记办公室的门。
刘书记对李家姐妹的印象颇深,李娇转到新校区上学后,数次在市里和区里大赛中赢得荣誉,尤其是在市少儿围棋选拔赛上,李家兄弟姐妹更是大放异彩。更重要的是,公司主要领导也屡屡跟他打招呼,要他好好关照李家几个孩子。所以一见到父女二人进来,刘书记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李莹的相貌是姐妹中最为突出的一个,虽然只是穿着最为普通的蓝色粗布衣服,依然难以掩饰住她艳而不俗的光彩。粉粉嫩嫩的一个小人儿,娇娇悄悄往那儿一站,立马让人心生好感。
待李仲书说明来意,刘书记欣然允诺。但为了公平起见,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他叫人请了一校区的宁校长和一年级的年级长,也是一一班的班主任邢老师过来一起做主考官。
冰雪聪颖的李莹面对三位主考官的考核,丝毫不怯场,拼读、识字不在话下,二十以内的加减法运算,更是难不倒她,张开就来,一百道题没有一道算错。
不仅如此,她还一边背一边毛笔在白纸上,用笔刷刷刷写下几首脍炙人口的古诗词,背诵抑扬顿挫,小楷字迹娟秀工整;最为难得的是,面对三人随机给出的五十道一百以内加减法题目,她不慌不忙接过李仲书递过来的小算盘,手指上下飞舞,算得又快又准。
不仅令三位主考官惊艳,更是引来了众多师生的围观。李墨的同学惊呼,“为什么天才扎堆出现在你家?”二年级的班主任蔺老师问讯,跑过来要抢人,吓得邢老师赶忙把李莹抱在怀里,逗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李莹从邢老师怀里钻出来,语惊四座,“别争别争,我还有两个妹妹,要不我去上二年级,让我两位妹妹上一年级”。
“你妹妹多大了?”邢老师好奇地问。“三妹妹李慧今年四岁,四妹妹李云今年两岁”,李娇甜甜地答道。
邢老师一听,顿时泄了气,她这儿又不是幼儿园、托儿所。
李莹看邢老师瞧不起两位妹妹立刻不干了,从邢老师身上滑下来,跑到李仲书面前,“爸,把两位妹妹接来,让老师们看看够不够格上一年级。”
刘书记见场面尴尬,咳嗽了一声,圆话道,“你们还真不能以平常的孩子来看待她们。我半年多前就见过他们。当时她小妹才刚一岁,脱口就说出‘只有没有内涵的人才比穿着’的话来。孩子们的干爷爷吴老爷子,那可是上过黄埔军校和外语学院的主儿,李家的这几个孩子天资好、爱学习,又都是他老亲自教的。以后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又扭头对李仲书和李莹说:“以李莹的水平,上一年级确实有些耽误,就去蔺老师班上二年级。李慧和李云虽然水平有,到底年龄小,要不明年让两个孩子一起来上一年级,互相也有个照应?”
李仲书点头答应,给李莹报了名,带李娇、李墨、李莹三人回到家把事情一说,惊得祝秀兰和蔡小菊两人半天合不拢嘴。
李云跑过来,抱着李莹恭喜,心里暗道:上辈子二姐就是学霸,这一世有了老爷子的教诲,升级为“学神”了,她要好好沾学神光环。李慧也乐得眉开眼笑,和她们抱在一起。
老爷子过来拉开他们几个,对李慧、李云说:“既然明年要去上一年级,从明天起我把数学课给你俩加上”,又跟三个大的说,“你们也要加油,不要让妹妹们给比下去啊”,继而正色对所有孩子说:“记住,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几个孩子都是好胜的,比帮赶超的学习竞赛氛围在李家悄然形成。
孩子们给力,大人也不能落后。继李莹在入学报名时一鸣惊人后,李家再次迎来一个喜讯。李仲书在省交通厅为庆祝建国三十周年举办的技术比武中斩获了驾驶组和修理组的双料第一。
他之所以能在短短五个多月就取得如此大的进步,自然和他个人的努力及金师傅的悉心传授密不可分。
其实李仲书初到车间时,金师傅并不看好他,觉得他空降而来,只是为了提拔镀金。对领导照顾他以晚上要到夜校学习为名,只上白班,不上夜班,颇为不满,逮着机会便冷嘲热讽。同时本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想法,关键时候总是留一手。
面对这一切,李仲书面上不动神色,只是每天早上上班,提前一个小时他就赶到车间,自个儿蹲那儿对着车琢磨,反复地敲打和检查各个部位,用心去记正常情况下和发生异常时,有什么不同。一到周日,他就跑到金师傅家,帮着买面、打煤球、打扫卫生……师傅不待见他,他也不恼,只要师傅不拿大扫帚轰他,他就周周去,风雨无阻。
一次、两次、三次,去了十几次后,金师傅也习惯了,周末安排活时,本能地就把他考虑在内。在单位,虽然还是防着他,却不再那么直接针对了。
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成了改善师徒关系的催化剂。
金师傅老爹九十高龄,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平日身边从不离人。偏巧这一日金师傅的孙子高烧不退,一家人连夜赶往医院,留老爷子一人在家睡觉。老人家睡到大约十点左右,起来喝水,屋里屋外找遍看不见一个人,一时着急,开开门便跑了出去……
一家人给孩子看完病回来,发现院门大开,再看看老爷子床上,空无一人。全家人发疯似的,在周围漫无目的地寻找了几个小时,也没找到人,不由地都是心里一凉,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成想,老人被李仲书给送了回来。
原来李仲书从夜校下课回家,突然想到把给女儿李云买的头花,忘到单位了。过去拿时在路上,迎头看到了金师傅的老父亲。询问老人要去哪儿,老人也不搭理,提出送老人回家,老人吓得就躲,他只有跟在后面。等老人走累了睡着,他小心翼翼地把老人背到背上,中间也不知停了多少次,休息了多少回,才把老人一步步背回来。
金家人对李仲书千恩万谢。金师傅反复思量后决定以后倾心传授他修车技术。
李仲书开了二十年车,又学习了车辆制造,学习起修车自然事半功倍。小半年下来,修车技术越来越好,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势头。
再说夜校这边,老师原本嫌弃他年龄大,底子弱。后来被他一点点抠知识点,不懂了就问,直到真正把知识弄懂学透为止的执着劲感动,经常下课后给他开小灶。在学校弄懂知识点后,回到家李仲书一遍又一遍地复习,还拿着书到车间对照着汽车一点点琢磨。就这样一边学习理论,一边实践。到了学期末考试时,李仲书竟然得了机械制造专业第一。这一下,他学习的劲头更足了。
九月份,公司工会一接到省交通厅技术比武的文件,负责人立马就想到李仲书。为了取得比赛胜利,李仲书苦心钻研比赛流程,早上天刚亮,就出门练习车技;上班时间,到了车间,他和金师傅师徒两人,聚在一起,针对他的短板,进行强化训练。有时,为了一个问题,两人甚至能讨论晚上快十一点。
到了李仲书去省里比赛那日,金师傅更是全程陪同,给他加油打气。为了徒弟不被自己的呼噜声干扰,能养精蓄锐备参加比赛,年迈的金师傅总是在他入睡后才躺下睡觉。
驾驶组比赛内容分为理论知识竞赛和技能操作竞赛两部分。其中理论知识占三十分,技能操作占七十分。李仲书对车辆驾驶操作章程和交通法规烂熟于心,又学习了汽车制造,顺利拿下了这三十分。但在这一关大家差距拉得并不大。
实际操作共设置出车前安全检查、汽车S型弯道驾驶、汽车限位快速倒车驾驶、汽车轮胎拆装四项实操项目。这些对有着二十多年驾驶经验和半年专业修理经验的李仲书而言,更加没有问题。在快速完成出生前安全检查后,他以行云流水般的车技,完美避过所有障碍物,在S型弯道熟练驾驶,过关后又快速进入汽车限位倒车驾驶。娴熟精湛的驾驶技术,博得评委和现场观众的阵阵掌声。至于汽车轮胎拆装,他之前开车跑长途时便时常接触,到车间后又反复练习,说句略带夸张的话,闭着眼他都能顺利完成。率先保质保量完成操作项目后,使得他以大比分领先对手,才是他取得胜利的关键。
修理组的比赛选择了制动系统的故障诊断和深度养护项目作为比赛项目。主办方要求选手进行制动系统的维护,考察选手的常规保养能力;然后裁判在车辆上分别设置了多个故障点,要求选手在20分钟内分析、检测、诊断并排除故障,考验选手的快速检测和排障能力。
这一次李仲书赢得并不轻松。鉴于专业从事修理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他给自己定的标准是不贪图速度,以规范化操作取胜。上台前,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演练操作流程。常规保养顺利完成后,在分析诊断故障时他遇到了拦路虎。按照比赛规则,故障应该只有一处,可他检测到的却有两处。怎么办?时间紧急,容不得多想,他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迅速对两处故障进行了处理。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比赛区域。
原以为获胜无望的他,在听到大赛组委会宣布他获得修理组第一时,瞬间呆愣,在金师傅的再三提醒下,才走上领奖台。对此,组委会给出的解释时,在实际工作中,永远不会规定有几处故障,必须靠修理工自己判断。
载誉归来,李仲书不仅获得了物质上的奖励,更是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作为技术标兵,他被破格提拔为修理车间主任,从此事业迈上一个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