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李娇回到首都大学,将假期所绣的绢帕送给同寝室的几个室友,送给王曼的绣的是松树,送给胡梅的是牡丹,送给柳茜的是玉兰,送给赵丽的是腊梅,送给陈燕的月季,几人见了,都非常喜欢。
王曼甚至拉着她的手,啧啧了半天,“李娇,你该不会是老天爷的干乖女吧?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不仅是个学霸,还多才多艺,能弹会唱,能写会画,会下棋会打篮球,懂武功,会刺绣,家境小康又和睦温馨。你呀你,你说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啊?虽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也太便宜了吉凡哥哥了,不行,得让他请我吃顿大餐。不,一顿太少了,至少得一二三四五,五顿,五顿还有些少,十顿十顿差不多。”
李娇被她说得脸飞红霞。余下几人见她打趣李娇,也都笑得前仰后合。李娇更窘了,上前就要捏王曼的脸蛋。
王曼躲到胡梅身后正扮鬼脸。不想柳茜插话道:“曼儿,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得罪了李娇,就不怕你这个大姑子在李墨面前给你递小话啊?”
话音未落,寝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追逐打闹了好大一会儿。
揭过她们这边嬉闹不提,且说吉凡的母亲王玉瑞接到李静打来的电话,对李娇个人及其家庭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和许多豪门贵族的阔太太的想法不同,她并不执着于门当户对。相反的,觉得找一个门槛比自家低一些的女孩,身上没有哪些刁蛮小姐的臭毛病,反倒更容易相处。更何况李娇家家境尚可,有超市,有饭店,有凉皮米皮作坊,虽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得上小康人家,更难得的是家风淳朴,全家人上进,没有一个不长进、拖后腿的。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就他们家几个孩子的学习现状预测,多半都是要上重点本科——这别说在L市那种小地方,就是在大城市,甚至在富豪或权贵圈里,也不多见——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之后,她又专门找到了王曼,了解了李娇的脾气秉性,特别是听到王曼转达了王老爷子的意见,对李娇的好感度再次飙升。
王玉瑞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吉家人。吉父和吉家老爷子听说,亲家和李瑾年夫妻全力撮合王曼和李娇弟弟李墨的婚事,便知道,李娇家的家境和人品一定没有问题。于是叫回吉凡,约了李娇周日来家做客。
吉凡听了欢天喜地,当即打电话给李娇。和所有要见公婆的“丑媳妇”一样,李娇既喜悦又忐忑,找了王曼私下商量。
王曼闻听,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拍着胸脯说:“甭紧张,到时候我厚着脸皮陪你去吉家,姐妹我给你保驾护航。”李娇自是感激不尽。
当日李娇穿了她那件湖蓝色连衣裙,王曼帮她涂了唇彩,胡梅和柳茜还专门给她梳了个与之搭配的发型。王曼和李娇骑车到校门口,便碰到吉凡开车来接。
大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小车在城郊的一座别墅前停下。在门口时,李娇倒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待三人下了车,步入大厅,她立刻被里面的富丽堂皇晃了一下心神,与李家的简约风格不同,吉家的装修更偏欧美风,准确说是豪华古典风。踏入其中,仿佛进入了古典城堡——但只是短短一瞬,她就很快镇定下来,随吉凡往里边走去。
这一细节被吉家人看在眼里,看到她只有欣赏却无半点贪婪,不由暗自点头。
一番客套招呼之后,李娇将礼物送上。身边有吉凡和王曼两大参谋,她送的礼物自然是投其所好。老爷子喜欢书法,她送的是一套挥洒自如,经久耐用,素有“笔颖之颖技甲天下”之称的湖笔;老太太擅长刺绣,她就送了一小幅双面绣;吉凡妈妈王玉瑞喜欢购物,她就送了一个小众品牌、设计独特的包包;吉凡爸爸吉成喜欢收藏酒,她就中规中矩地送了两瓶茅台。
明显可以看出,李娇准备这些礼物不仅花费颇多,更是费了不少心。几个长辈嘴上客气,心里却十分满意。
王曼上前凑趣,“吉爷爷,吉奶奶,姑父,姑妈,李娇设计的衣服特别漂亮,裁剪和女工也好,特别难得的是,她还会刺绣,回来让她给你们每人做身衣服”。
“你还会裁剪和刺绣?”吉老太太颇感兴趣地问。
“跟家里长辈学了些,入不得行家的眼”,李娇谦虚道。一面回答,一面观察吉老太太,只见老太太六十有余,皮肤白皙,体态匀称,身穿一件蓝紫旗袍,脑后盘着一个精致的发髻,脖子里带着一串珍珠项链,眉宇间带着一股大家闺秀的书卷气。再看她身后的吉母,眉目和王曼十分相像,性子却温和许多。
“你还不知道吧,咱奶奶可是精通苏绣,对湘绣也有研究,由她指点你,你终生受用不尽”,吉凡助攻。
“太好了,奶奶,我正愁找不到刺绣师傅,不能系统学习呢”,李娇连忙说。
“玉瑞,帮我去书房把工具拿来,丫头,你随意绣点东西给我看,要是确有天赋,我就再收一个关门弟子”,吉奶奶一直为女儿、儿媳、孙女、外孙女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她的衣钵发愁,闻听,立马喜笑颜。
一时工具拿来,李娇在吉奶奶前不敢托大,拿毛笔蘸了颜料,在宣纸上,快速勾勒出一副蜻蜓戏水图。又在荷花旁的空白处题了一首小诗。
在一旁看着的吉奶奶,看到李云的画,兴奋地拉过老爷子,“你的书法和绘画也有传人了”。
吉老爷子定睛观看,从李娇的布局、运笔、着色来看,她的书法和绘画少说也有七八年功底,尤其是旁边那首小诗,难得的竟是原创,国学功底可见一斑。画风雅致,字迹飘逸俊秀,正合他的路子,心下喜欢。
李娇望向老爷子,慈眉善目,面带笑容,神态和蔼,心下又定了几分。拿起一方白色丝绸,坐那儿稳稳当当地绣了起来。约摸近一个时辰,她绣完,拿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看绣图灵动有余,绣工却不够扎实,便问:“你学了多长时间刺绣?”
“今年暑假跟外婆学了一个多月”,李娇老实答道。
“怪不得,一个多月能绣成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天赋不弱于我,只是你开门晚,须得下苦功夫”,吉老太太略带遗憾地说。
“只要认真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丫头,你每周日过来,上午跟我学书法和国画,下午跟你奶奶学刺绣。”老爷子乐呵呵地说。
“上午学刺绣,下午再学国画,傍晚光线不好,看不清楚。丫头,你早上七点就到这儿,咱祖孙一起用过早餐就开始”,吉老太太霸道地说,惹得满屋人大笑。
旁边却差点急哭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位老人的宝贝孙子吉凡,老人将李娇周日全霸占了去,他还怎么和佳人约会?一万个抗议。
王玉瑞看出了儿子的不满,忙安慰道:“你可以请李娇吃晚饭,饭后请她看电影或逛公园”。
“正好,你研究生课程不太忙,周末白天可以陪我谈生意”,吉成扭头跟吉凡说。吉凡听了,立马成了苦瓜脸。王曼在一侧捂嘴偷笑。
少时,下人将饭菜摆好。吉老太太拉着李娇在自己旁边坐下。全家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吃午饭。大家族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餐厅内,只闻餐具碰撞之声,没有咀嚼之音。
下午,午休起来,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李娇学刺绣。王曼被姑姑王玉瑞拉着出去逛街。吉凡也被吉成强拉硬扯,押去谈生意。
末了,老人又留李娇吃了晚饭。吉父、吉母、老爷子、老太太,送了李娇见面礼,便由吉凡送了她和王曼回首都大学。
胡梅和柳茜看她俩一日未回,这会儿又大包小包,拿了礼物回来,立马明白,这是得了吉家青睐。又听王曼说,吉老爷子和吉老太太收了李娇为关门弟子,教她书法国画和刺绣,更是替她高兴。
这可把在一边侧耳偷听的郑雅给气坏了。她原以为吉家这种豪门,一定看不上李娇这来自中小城市的小门小户,李娇和吉凡的恋情是俗称的见光死,早晚得分。因此,她也不着急,吊着陆达,好瞅准机会,接近吉凡,钓得金龟婿。有李娇比着,吉家一定会接受她。不成想,这吉家却是个特别的,竟然这么轻易接受了李娇。看样子,李娇在他们面前好像还很受宠。
郑雅只觉得她是京城人,父亲又在一个单位当个小领导,便比别人高贵。她不知道的是,哪都有穷人有福人。李家虽是在L市这样的中小城市,可有李家饭庄、李家三皮一线作坊和反季节蔬菜分红,还有好优佳超市蔡小菊的年薪,朱老爷子的图书公司的收入,祝秀兰的离休工资,经济条件比郑雅家好太多。更何况,L市的房子和消费水平比京城低许多。
郑雅心中明白,直接挑拨李娇和吉凡,不疼不痒。她想到了自己那位花花公子的校友。只要让李娇入了他的眼,嘿嘿……她眼珠一转,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