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风外,微雨陇头。
原则在一个脸颊黝黑的老农引导下走进农田,他打算包下一块地做实验。
悟能被年轻接走后,他有了大把自由时间可以挥霍。
“王叔,这地都是你的?”
“哪儿能呢,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口粮田,联在一起形成规模化便于机械劳作。”
“那亩产平均能达到多少?”
“一千斤左右吧,现在地多人少,也不用计较什么大小亩,能包给你的是块飞地,面积大概一千一百平左右,就给你按一亩地算。”
“我看这水稻都结穗了,还需要多长时间能成熟?”
“现在还没进乳熟期,咋也得二十来天吧。”
“王叔啊,我打算使用新方法改良种田工艺,不如咱们一起合作怎么样?”
“哦,怎么合作?”
“就是我出技术你出人出地,等有了学术成果……”
“小原,价钱咱们好商量,国家常说股市有风险,我觉得农民这个职业挺好。”
王有财断然拒绝原则的提议,最终双方以两万信誉点每年的价格成交。
在原则和八戒的推演探讨中,确定下一点,那就是异变植物没有思维能力,只是凭本能发育。
这种发育必然是解锁了某种基因限制才表现出的突破。
基因图谱是三十一亿个“字母”的排列组合,这条数字天堑直接断了二人念想,他们既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去一一摸排。
但八戒的观想法既然以大水漫灌形式能解开这个基因枷锁,那么这种变异会不会遗传到下一代?
这种情况不经过实践验证是无法确定的。
水稻正是做这种验证的好品种。
异变植物具有排他性和独占性,能汲取多少能量再快速转化成自身生长所需,影响范围有多大?成长上限在哪里?
都需要数据支持。
目前水稻种植都是无法留种的杂交稻,目的是提高单位面积产量。
不能留种的原因就是杂交品种再次繁殖表现出来的特征不稳定,基本减产幅度能达到百分之五十。
但只要新稻种能遗传变异植物的强大生命力,就无需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清理农作物生长环境。
民以食为天,食以粮为本。
原则在野地实验过催生旱稻,最后收获的谷粒比印象中的大米体积超过两倍,再继续催生也不见成效。
现在用一整块熟地配合肥料追加,培育变异稻种是原则计划的第一步。
“小腰,明天来帮我个忙呗?”
“好的。”
“那你晚上别玩花啊,养好精神帮我种粮。”原则不放心地叮嘱一句。
“那你怎么报答人家啊?”
“要不,种出来的粮分你一半?”
谢小腰不太理解原则为什么要种大米,虽然粮食很贵,以他们的收入吃饭根本不成问题,直播种花一晚上被打赏的也足够吃一个月。
但原则难得找她帮忙,所以答应的很痛快。
曙色初飞,天光欲白。
八戒盘坐于床,展颜微笑。
原则的念力与他人不同,总带有一丝淡淡的忧患味道。
但这股味道既不苦涩也不烧灼,从不牵涉丝毫业力,细细品味更像秋日的阳光,温暖醇厚。
阳光是什么味道?
就是布施的味道,不为自己有所得的欣喜味道,将有益于他人的满足味道。
这两天八戒很是惆怅,
他看不到里奥做了什么,却看到海量驳杂不纯的信仰之光涌入识海之上。
像无数的萤火虫在漫无目的的飞舞。
这就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么?
怎么总有种堕入魔道的危险感觉。
密密麻麻若有若无的因果线连续,但八戒不想作出任何回应,他直觉无法承受业力反噬。
被信仰的痛苦像一个巨大诱惑,带着腥气的光明到底是不是光明?
因果是个很奇妙的存在,双向奔赴时,会产生无穷变数,双方需共同承担业力。
但礼物已经收到,只收割不反馈也会种下心魔。
没有一条路是好走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原则的因果线直接深入八戒识海,他的请求如雪中送炭,八戒毫不犹豫地将识海上的浮光凝成一颗种子送了过去。
他现在无法回应里奥带来的信仰,因为那必然会给信仰者带来灭顶之灾。
在别人家门口捡点残羹冷炙和登堂入室的抢劫性质完全不同。
不是不想抢,只是没有抢的实力。
“喂,醒醒。”
在谢小腰连拍带掐下,原则悠悠醒来,眼神还是直的。
“你不行别勉强,让我来吧。”
谢小腰还不清楚原则早已掌握催生植物的能力。
原则向八戒请求一滴水,结果人家倒过来一片海,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灯泡,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放光。
“小腰,你看我咋了?”
“没咋的啊,你感觉哪儿不舒服。”
“我觉得我亮了,膨胀了,看你像看孩子一样。你看我像你爹不?”
“你要死啊你。”谢小腰一巴掌给刚坐起来的原则又拍躺下了。
原则完全是下意识说出内心真实感受,他觉得自己真飘了,能飞起来那种,一种掌控一切的无名信心高高在上。
谢小腰这一巴掌总算让他清醒过来。
“对不住啊,小腰,我不是那意思,你不认为我很慈祥么?”
“还占我便宜?我认你的鬼啊。”谢小腰咚咚又是两拳。
原则不再言语,面带微笑,一脸的原谅和包容,像极了面对调皮孩子的无奈。
于是谢小腰梆梆梆再来三拳。
困难肯定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冒出来给你一巴掌。
原则费了好大劲儿安抚好谢小腰,重新开始催生水稻。
这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好像已经化身人形激光扫描仪,一眼看过去就能掐住对方命运的小脖颈令其瑟瑟发抖。
一个念头过去目标就呼呼地灌浆,没几分钟就表现出完熟期特征,穗粒金黄,捏上去手感硬邦邦的。
但谷粒大小同正常大米毫无区别。
临近水稻也完全没有异样,谷穗依然瘪瘪的。
原则换了几个不同地方实验,结果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小腰,不对劲啊。过程你都录下来没?”
“录好了,这不挺成功么?”
“它总该更粗一点更长一点吧,要不你试试?”
“原则,你今天是真不想活了。”
鼻青眼肿的原则决定结束第一天的实验,带着劳动成果回去头脑风暴。
构想中的成果完全没有出现,谢小腰催生结果也是一样。
真是失败的一天。
“老校长,您怎么来了?我们校长今天外出参加香山论坛开幕式,不在学校。”
“就是趁着他不在才过来找你唠唠,你不会嫌我烦吧?”
“呦,嫌烦您就能走?总觉得是在算计我存这点大红袍。”
“咋还有呢?前两天听我孙子说他要跟你借点招待客人,你说都被我喝光了。”
“我的茶可不是趋炎附势的俗物,喝了我的还不能替我背锅了?”
“那对呗,我这老腰不大不小背锅正合适。”
笃行楼前,华清学府副校长王之恭迎入前校长柳烨。
二人三拐两拐进了一个挂牌杂物间,里面却是幽静雅致,别有洞天。
“之恭,今天来还是有件事要拜托你的。”
“开什么玩笑,你孙子把印正堂,你放个屁华清都得蹦三蹦,麻烦事别找我。”
“就是怕他不妥当,才找你把关。你知道断楼抢了个小和尚过来吧?”
“嗯,领军未来培养计划。这是我们下半年的工作重点。”
王之恭轻拍扶手,边几上升起一道光屏,点选几次后,二人座前投射出一副影像。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讲师手持电子笔在讲板上龙飞凤舞,背后五个小孩姿态各异,就是没一个用心听讲的。
八戒正在其中。
“整点声出来。”柳烨明显来了兴趣。
王之恭操作后,讲师的声音立刻在他们的房间里传出。
“分子有理化就是统一分子,实现一些标准形式下不易进行的大小比较,求极限,证明单调性。只要这三类问题中有带根号的无理数出现,就应该首先考虑这个方法。”
讲师只顾自讲自话,台下五个学生,有吃东西的,有睡觉的,还有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唠嗑,八戒哗啦哗啦翻着一本纸质书。
“这五个孩子都是今年要吸收入校的新生。现在给他们做初步社会化训练,这也是吸取了以前的教训。”
“早慧易夭,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问题。断楼太年轻,容易急功近利。华清应该成为文明传续的不朽殿堂,而不是一时得失。我舍出老脸帮他抢人不是为了他的功名,而是为了华清,这点只有你能懂我。”
“你不来,我也会做的。看到课堂氛围,你自然明白。所以我们才是忘年之交嘛。”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国家的计划随它去,华清败就败了。培养人才首先要养成人,才不才的,自有天意。”
“西大莫横台主攻空间物理,江上柳如烟方向是材料化学,你孙子的想法恐怕是要压他们一头。对了,柳如烟不是你重孙女么?怎么倒被西大挖走了?”
“躲他老子呗,眼不见心不烦。兴趣才是创新的最大驱动力,这几个孩子喜欢什么由得自己选择,不喜欢了随时允许更改,他们时间多得很。你要顶住任何人的诱导,担起守护者的责任。”
二人说话间,扬声器传来讲师的总结。
“数学就是方法解决论,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然后得到正确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