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像一滴水。
只有融入到别人的世界，融入到一个集体中。
才不会干涸。
在无数人因缘际会的世界里，
有的人，鲜衣怒马、年少多金，突然死于应该春风得意的年纪。
有的人，赤贫如洗、卑不足道，饱经沧桑历尽艰难却仍然顽强存活。
人的命运，从来都不能依靠常理推测。
当你以为只是自己的时候，所有人都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有人都是你，你也是所有人。
人心，在不同的境遇中，所求永不相同。
但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什么地点，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血莲城从来都没有悲悯，飞扬尘土中，总有形形色色的人发出或嘶哑或尖利的嗓音相互喧嚣叫骂。
里奥时常流连在密如蛛网的大街小巷观察人生百态。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引起了他的注意，搓衣板一样的身体，肋骨条条凸显。
肮脏松弛的皮肤快要融化一样耷拉在干柴般的骨架上堆积成密密麻麻的褶皱。
头发胡子粘连成一片，看不清脸面。
这样的人在城里十分罕见，你根本无法想象他怎么能活到今天。
乞丐挂着几缕烂成破抹布一样衣服蜷缩在街角两个楼房相连的缝隙里，这个位置除了脏一点臭一点不会妨碍到任何人。
从乞丐的视角望去，街道尽头的远处，甲板侧面探出陡峭高峻的岩壁，仿佛一只孤傲冷酷的巨蝠攀挂天际，漠视众生。
偶尔传来几声凄厉悠长的哀鸣，令人闻之悲凉凄切，不寒而栗。
高大的黑暗在橘红色背景反衬下尽显威严肃杀。
猛兽总有不能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和粪便一起排泄。
方舟的侧面有一条下水道直通深渊裂缝，这也是乞丐的免费食堂。
王平生给里奥讲过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人，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想要种出一棵参天大树。”
“然后呢？”
“树死了。”
“他去质问佛祖为什么不给他的树一条活路？”
“佛祖回答，你为什么就不能去种一种草？”
老乞丐就是一株野草，让里奥非常好奇。
“三大家族都有赈济堂，每天发放食物，你怎么从来不去领？”
埃利森给里奥接下一份路易家族的赈济堂监管工作。
薪水并没有多少，事情也不多，主要工作就是监察贪腐，确保家族的善资落到实处。
城里每天都有相当多的人依靠这里维生。
老乞丐没有一丝反应，就像什么也听不到。
里奥笑了。
对于乞丐，没有什么是一只烤鸡无法解决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只。
油光闪亮、香气扑鼻的烤鸡怼到鼻子下面，
老乞丐的第一反应就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鼻涕唾沫一起喷到烤鸡美妙诱人的身体上。
“回答我一个问题，它才是你的。”
“去赈济堂会被同行打死。”
“我没问这个。”
老乞丐看向里奥的眼神立刻充满了哀怨和忧伤。
“如果你死了，希望别人对你说点什么？”
老乞丐稍作沉默，惊呼道：
“动了，动了，握草，他活了。”
“牛鼻，你是牛鼻里来例假，血牛鼻，我有点明白你咋能活到现在了。”
别人不要的东西，不代表没有价值。
里奥以成立养老中心的名义光明正大从“救赎不是收获的荣耀，而是平静的施舍”网站划拨布施资金租下甲板名下一个荒废的训练场。
网站是他的，资金在他的账户里，没有监管，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但他还是公开资金用途。
这让血莲城居民很不满。
网站每天发放一百万刀，存量资金满打满算只能维持一百天。
这钱就应该发出来。
“养老中心是什么玩意？”
“不知道，你听说过谁能活到老死么？”
可惜他们的抗议无效。
老乞丐成了里奥养老中心的第一个客户。
穿上干净整洁的罩袍，洁白的麻布印着四个大字：阿弥勒佛。
“朋友，听说过佛家么？”
“滚。”
“佛家今天发面包，白拿。”
“在哪儿？”
“佛家养老中心。暗号阿弥勒佛。”
别人可以领面包，老乞丐可以领烤鸡。
血莲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乞丐。
福利信息如同隐秘的病毒传播开来。
有吃有喝，能洗澡，发了衣服，还有限制级影视可供消遣，日子过得乐逍遥。
以前拼死拼活都没混上的幸福生活，现在只要躺平在信仰中就能实现。
还等什么？
“这老不死的骗咱们。”
看到啃烤鸡的老乞丐，手里的面包马上不香了。
“他骗你啥了？”
“他，为啥他能吃鸡？”
“我是虔诚的居士啊，不但有鸡吃，发展九百九十八人，还会获得佛家特殊神通。”
“啥神通？”
老乞丐看了看系统。
“因为你的职业经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各种收获，所以必须掌握快速分辨物品属性的能力。”
“诈骗？”“打劫？”
“胡说什么嘞，出家人的事能叫诈骗么？这叫化缘。”
里奥的系统里，老乞丐彼得成了第一个居士，而并非他寄以厚望的埃利森。
还是善良淳朴的无产阶级兄弟靠得住。
血莲城的食物很昂贵，但王平生用粮食塞满了里奥的一千立方米识海空间。
整整七百吨面粉。
地热式面包机流水线作业，信徒们只需要和面发酵送入烘烤炉。
里奥的布施值便如吹气般不断膨胀。
“咋成为居士？你得像我老彼得这样虔诚啊。让佛家福利广为人知。”
“别人都知道了，还跟谁宣传？”
“高喊佛号，打卡签到，信仰值日积月累，一样能获得独有的神通。”
“那个太慢了，不行，我也得赶紧出去拉人头。”
乞丐们可以获得衣服和食物，却只能睡在养老中心的墙外。
里奥在每天的休息时间给他们播放限制级影片，嗯，血莲城的限制级影片意思是，只要是外界影视节目都是限制级。
每个人都知道外面有个世界，但没有人能出去。
影视资源只有少部分人能享受，当然只要肯花钱在甲板里就可以观赏。
别说看影视，看现场表演，自己亲身主演都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