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终有散场，混乱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散开，感叹着别人的荣耀，回归到自己云淡风轻的生活。
每次下播后，谢小腰的思绪都会变得混乱而复杂。
虚拟和现实就像两个完全格格不入而又被强行揉合的人格世界，在她脑海里纠缠发酵。
像一个巨大的由线头、绳索、破布、废纸捏成的垃圾场，堵得她喘不过气，却又倒不出来。
她只能一点点清理，一点点丢弃。
为观看比赛而来的车辆、人群，随着比赛的结束一哄而散。
谢小腰一个人慢慢地走着，鞋跟在坚硬的地面敲出清脆而寂寞的声响。
一辆车子从后驶来，缓缓刹车，停在她前面几步开外。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淡雅地向她微笑。
“你好，你就是主播奇奇怪怪花仙仙吧。”
谢小腰警惕地看着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
“我叫任飞扬，是掌音未来的事业部主管，也是你的粉丝。”
男子很擅长同人交际，一句话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掌音未来是直播界的头部公司，在业内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对这个名字，谢小腰如雷贯耳，像她这种野生主播最大的愿望就是加入这个最大的平台。
“我们公司注意到你的潜力和才能，所以派我来和你沟通，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男子的语气很谦逊，用专业的知识性委婉地向谢小腰指出她在直播过程中表现的掌控力不足等缺陷。
“如果你愿意同公司签约，我们将会给你提供全方位的培训和指引，帮你重新塑造个人形象和品牌。”
谢小腰从前当然幻想过加入大公司，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
但如今毫无准备的接到对方递出的橄榄枝，心里却满是茫然和错愕。
“我在这个城市还可以停留五十二小时，您可以考虑一下，是否和我一起返回总部。”
“签约是吧？我的形象也不错喔，要不您也考虑考虑？”
一个惫懒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史大路走了上来。
张百壶帮他解决了警务局纠缠，正好赶上悟空的最后一场比赛。
谢小腰想一个人走走，清醒下头脑，拒绝了搭乘百壶社团的顺风车，史大路放心不下，便悄悄跟随在后面。
男子礼貌地冲史大路点点头，似是完全没听出来对方语气中的敌意。
“我的权限只限于完成公司指派的任务，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向公司投递简历。”
随后递给谢小腰一张名片，转身上车离开。
“你咋那么烦人呢？跟着我干嘛？”
谢小腰瞪了史大路一眼。
史大路张了下嘴，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
原则的事情，谢小腰并不了解真相，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掌音哎，大公司啊。我要发达了。”
谢小腰一脸的憧憬。
“史大路，你说我应不应该去？”
看着谢小腰期冀的神色，史大路怎么能不明白？
询问只是寻求一种肯定，一种支持，只是一种坚定自己内心想法的方式。
如果说出反对意见，只会造成她逆反心理。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我都支持。”
晚上，谢小腰就发来命令。
“史大路，陪我去见那个掌音的任飞扬。”
“这么晚了，合适么？”
“别墨迹，赶紧的。”
史大路无奈地想到，如果原则还在，这种事都轮不到自己。
到了酒店楼下，史大路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
“你在这儿等着我哈。”
这算什么？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半个小时过去了，谢小腰还没有下来。
“尤所，我，大路。帮我查下掌音公司的任飞扬。”
“对不起，个人隐私不得侵犯。”听筒里传出公式化的回答。
“别扯，我就让你查下公开信息，你就说办不办吧。”
过了没多会儿，史大路收到信息，确有此人，海外事业部经理。
海外？
史大路脑子里的弦立刻绷了起来。
“游所，我要他的定位，立刻。”
“哎，你有病吧，这可是隐私了。”
“可能涉及到一起冒名顶替诈骗案，如果他不在我现在的位置，基本就可以确定。功劳是你的。”
“这是我该干的活么？我要个屁的功劳，你不给我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
游所骂骂咧咧地断开通信，很快又打了回来。
“任飞扬定位在欧洲，你按程序走吧，我就当不知道。”
史大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拨打谢小腰的呼叫器，只传来无法连接的回音。
懊悔和愤恨的情绪充满胸膛，哪还顾得上什么程序。
史大路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酒店里谢小腰留下的房间号。
“先生，没有登记，您不能入内。”
前台无法阻止怒火高涨的史大路。
他来不及等电梯，从楼梯一路冲上七楼，直奔七零七室。
一脚踹开房门。
眼前的场景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小腰显然已经昏迷过去，被剥成白羊一样，任人摆布。
下午见过的男人只穿着一条内裤，摆弄着摄影机器对着谢小腰。
史大路的脑袋像炸开了一样，血气疯狂上涌。
一个箭步跳到男子面前，狠狠一记重拳，带着沉闷的风声，铁锤般砸了过去。
男子挥臂招架，咔嚓一声，巨大的冲力瞬息间爆发，手臂枯枝般被击折。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响起，男子后仰翻滚到床的另一侧。
史大路忧心谢小腰安全，顾不上管他，扑到床前翻开眼皮查看。
谢小腰瞳孔呆滞无神，无感光反应，但心跳呼吸尚在，只是中了迷药，没有生命之忧。
多少让史大路放下心来。
拽过被子，将谢小腰包裹严实，突然心头警铃大作。
眼角余光发现男子摸出一把枪朝向自己。
危险直觉让史大路不假思索地鱼跃卧倒，电浆紧贴着后背射飞。
火辣辣的烧灼感从后背传来。
史大路趴在地上，抬手将谢小腰从床上拽下。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电击枪在史大路不远处的地毯上烧出两个洞，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