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两人刚进村,就听到魏支书的声音在喇叭里响起:“村西头老周家着火了,请乡亲们帮忙灭火,村西头老周家着火了,请乡亲们帮忙灭火。”紧跟着便看到一群群人从家里鱼贯而出,拎着水桶往村西头跑去。
李仲书急着去帮忙救火,拜托正在旁边玩耍的一个大孩子帮忙送李云回家,撒丫子就跑。到了地方,离老远就看到一条条火龙冲上,足有三四米高。村里的男劳力基本上都来了,纷纷把手中水桶里的水往火上泼;妇女们有的在帮着抱小孩,有的在搀扶老奶奶,有的拿着脸盆,提着桶到池塘去打水;没有拿工具的人就地取材,捡起枝条、泥沙,朝顺风的方向拍打、扔沙,但收效甚微。
万分危急时刻,魏支书带着大队部浇地用的水泵和管子,骑自行车赶到。看热闹的人群中,当即跳出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地帮魏支书把设备安装好,一头插进不远处的池塘,另一头朝向周家。打开水泵,水柱立刻从管子里喷出。⼏分钟后,浓烟消失,红⾊长魔怪那长长带⾎的⾆头被吐噬,⼤⽕渐渐被熄灭了。因为浓烟的熏染,救火的人个个成了黑脸包公。
众人长出一口气,这才追问起失火原因。原来是老周家的两岁多的小孙子,见大孩子们放鞭炮,心里羡慕,偷偷找到火柴,拿出哥哥放在盒子里的鞭炮,擦着点燃。看着跳动的火花,吓得他惊慌失措,将未炸开的鞭炮随手一扔,扔到了柴火垛上。由于鞭炮扔得太急太快,火星还没消失,就把周围的柴火引燃了,鞭炮也彻底炸开。一眨眼功夫,柴火垛变成了一个大火圈。见此情景,小家伙吓得哇哇大哭,哭了好几声,才想起来得找大人来灭火。
周老太和儿子、儿媳正在堂屋里招待客人,因为天冷,挂着棉门帘,几人又是坐着,看不到外边院子里的情况。一阵风吹过,将门帘掀起一角,一股烧焦的味道传了进来。
周老太的儿子周运大叫“不好”,率先冲了出去,迎面碰到吓得脸色苍白,奔跑而来,嘴里喃喃自语“火,火,火”的小儿子,顾不上训斥他,拿起水桶从水缸里盛了一桶水,朝着火的地方泼去。
其他几人跟出来观瞧看见逐步蔓延的火龙,提桶的提桶,拿盆的拿盆,从水缸里舀水灭火。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风借火势,火借风势,愈演愈烈。
周老太赶紧扭头吩咐儿媳:“玲儿,快骑自行车去大队部,找支书派人帮忙。”
了解了事情原委,村民们一面安慰周家人,一面个个暗自庆幸,亏得这不是晚上,周家又离池塘不远,要不然黑灯瞎火的,灭火肯定受影响,那样不仅财产损失比现在大,万一伤着人了可是大事,回家得好好教育教育自家的几个泼猴,放鞭炮时一定要小心。一些胆子小的妇女,甚至在考虑是不是该把家里孩子们的鞭炮给没收了。
周家人口少,院子小,房屋盖得紧凑,虽然火只着了十分钟左右,损失却不小。挨着柴火垛的厨房和一间厢房被烧毁了,已不能再使用,需要趁着春节大家不上工,请乡邻帮忙修葺一下。这件事,相对好办。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家里仅有的粮食都放在厨房里,全都烧没了。没有一点口粮,离夏季麦收队里分粮食还有半年,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村民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言语。这时候,谁家粮食都不宽裕。周家一家五口半年的嚼用可不是小数目,总不能为了同情别人,让自己一家人饿肚子吧。
魏支书也知道村民的难处,和几个村干部商量了一会儿后,发话道:“今儿周家遭了灾。乡里乡亲的,想必大家也不忍心让他们家人饿死。这样吧,咱们村现在总共有两百九十四户,刨除周家还有两百九十三户,其中干部家庭四户,群众党员家庭九户,普通家庭两百八十户。干部家庭每家拿出三斤粮食,党员家庭每家拿出两斤粮食,普通村民每家拿出一斤粮食,一共可以筹集到三百一十斤粮食,离麦收还有四个多月,紧一紧,应该够吃。等年过完,我再打报告向上级申请看看,能不能拨点救济款。大家回家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不同意的,明天举行村民大会表决”。
周围的人听说,只需要拿出一斤粮食,纷纷表态,这个说“乡里乡亲,谁家没点困难,互相伸手援助一把,应该的”,那个说“除了粮食,我家还囤积了些白菜,可以拿过来两颗”。有人带头,不一会儿,一圈的人都表完了态度,没有一家不同意帮忙的。
魏支书闻听,心里畅快。周家人更是满含热泪,语气哽咽地说:“谢谢,谢谢,谢谢大家”。周老太赶紧喊过小孙子,让他给大家叩头致谢。
来周家拜年的亲戚见状,也表示回去后,组织自家亲戚,给周家筹集些钱粮,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和周运约定好修葺这些断壁残垣的时间,多数人便离开了,只留下东西两边隔壁的邻居和周家亲戚,帮着收拾院子里杂乱的物品。
周老太见众人离去,这才把火灾的罪魁祸首——两岁多的小周新叫到跟前,本打算好好揍他一顿,看到他苍白的小脸、满脸的泪痕和呆滞的眼神,把手里举起的木条又放了下去。抱起小周新,安抚了好一会儿,看到他神态回复,这才命令他跪下,详详细细地给他分析了事情的严重性,并罚他跪两个小时反省。
周新知道奶奶的脾气,平日对他娇宠无比,可如果他犯了大错,奶奶惩罚起他来,一点都不心软,言出必行,甭管谁求情,都不好使。他知道今儿自己闯了大祸,到现在还后怕,因此也不争辩,乖乖地挺直身体,跪在堂屋门口。
周老太的儿媳妇玲儿,虽然心疼儿子,可也明白小惩大诫的道理,对婆婆的处理,表示支持。
且说回到家的村民,回去商讨后,络绎不绝地赶到周家,有送饭的,有送菜的,有送馍的,还有送柴禾的,送油盐酱醋的……一家有难众人帮,大火无情人有情,望着堆得愈来愈多的东西,周家人心里倍感温暖。
李仲书回到家里,和祝秀兰、蔡小菊说起需要给周家捐献粮食的事。祝秀兰听了,感叹了几句,问蔡小菊:“除了应该捐出的粮食,咱家还有什么别的吃食,可以送给他们的?”
蔡小菊想了想,回答道:“我腌的有糖蒜、芥菜、萝卜干、黄瓜条、酸豆角,每样可以匀一点给他们。”
祝秀兰点头赞许道:“这个好,看着不起眼,可还真离不了。”
李仲书插话道:“我上回从山里捎回来的木耳,也可以分点给他们。干木耳轻,一两就一小袋。这又恰逢过年,送出去,既好看又实用。”
祝秀兰和蔡小菊将东西收拾了装好,打发李仲书送去。
李娇兄弟姐妹几人也听说了这件事,聚在一块商讨日常生活中该如何防火减灾。李娇画出了消防示意图,李墨还煞有架势的,拿了本子记录下大家的建议。
李云拽着朱老爷子,给全家人讲解消防逃生、溺水自救、地震逃生、抗洪抢险知识,并组织大家进行逃生演练。
不成想这一切,被前来统计捐献物资的魏支书听到,觉得非常实用,硬是给老爷子摊派了一个新活,要求他在村民大会上给全体村民讲解各类应急知识。老爷子再三推辞,魏支书使出杀手锏,“不白讲,每讲解一个专题,算你两天全劳动力工分。”
听说有工分可拿,老爷子勉强同意,立马动手编写教材。李云适时提出,村民文化水平不高,教材要浅显易懂,最好多用顺口溜。另外,还可以借助真人表演。祝秀兰和魏支书觉得李云的建议可行。于是,李家兄弟姐妹身上又多了一重身份,应急救援义务宣传员。
火灾发生后第二天早上,村民大会如期召开。魏支书先是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分析了所造成的严重危害,接着公布了村里号召大家捐献粮食的决定,并让大家当场举手表决。绝大多数村民都高高举起手臂,只有几个人原本不想表态,被形势所逼,不情不愿地举起手来,最后全体一致通过。魏支书把收粮的事交给村会计负责。解决完问题,请朱老爷子上台给大家进行应急救援培训的第一个专题:如何预防火灾和火灾逃生及简单的灭火方法。
老爷子上台后一改往日严肃的神色,侃侃而谈,形象的比喻,浅显易懂的顺口溜频出,配上李家兄弟姐妹的表演,让村民们在寓教于乐中,不知不觉学会了各种防火、灭火知识。
接下来的几天,又陆陆续续进行了其它专题的讲解,起初只是在W村讲,没几天附近其他几个村子听说了,也邀请他们前去讲演,一直排到开学前夕。没几天功夫,朱老爷子和李家兄弟姐妹成了远近闻名的小明星。
在朱老爷子的建议下,各村成立了应急救援队,每天排班进行巡查,村与村之间还建立联动机制,互救互助。李云从锦鲤阁找到消防知识小册子,改编后交给魏支书,每天由村广播站轮流循环滚动播放。自此,附近几个村民的消防意识明显增强,火灾发生频率明显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