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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清河

顿时不少世家弟子围拢,蓝忘机搀扶住魏婴。只听他神志不清地叫念着“温情~温情~温情。”江澄独自站在一旁,入神的注视金鳞台长长的台阶,长到令人畏缩不前,长到令人看不到尽头。一瞬间,他似乎感受到了十六年前温情被挫骨扬灰时刻的绝望与窒息!自己当时正站在金鳞台下,却视若无睹,眼睁睁见她痛苦的死去。内疚和自责交织于心底,这么多年,自己所选择的究竟是对是错?温情,一个有恩于己的人!

魏婴在过往记忆里昏了过去,金凌抓住他的手臂,紧盯着手里的紫色笛子,哽咽:“魏无羡,魏无羡。”蓝湛见机道:“送他去客房,只是灵识反噬,并无大碍。休息片刻即可恢复。”聂怀桑悄无声息地走到江晚吟身边,凝视“江兄终于记起了故人,可喜可贺。”江晚吟瞥他一眼,“我,我。”聂怀桑摇了摇头,模糊的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然后碎步挤进人群,低眉浅笑着望了魏婴一眼。等他醒来已是夜间,蓝忘机一直守在床前;“你可算醒了。”魏婴按着太阳穴“蓝湛,我睡了多久?”“三个时辰。”

魏婴下床拿起桌子上的酒喝一口,仔细想着说:“蓝湛,今天真有些奇怪!”蓝湛察觉到了异样,温情死去十六年之久,灵识早已消散于天地,为何突然让魏无羡陷入十六年前的回忆当中?不解“哪里奇怪。”魏婴再喝一口酒,顿道“说不上来。陪我去金鳞台走走。”拿起‘陈情’二人去往金鳞台,却发现长长的石阶中间坐着一个人!看看背影,魏婴突兀:“江澄。”

三个老朋友久违地坐在一起,满目阶梯,曾经悲痛的过往。十六年前穷奇道惨案,金子轩遭鬼将军误杀。温情为保护温氏族人与魏无羡,携温宁上金鳞台请罪。金光善放话说只要二人自来请罪,便不予追究,结果终是出尔反尔。温情死了,乱葬岗围剿了。往事历历在目,故人不再归来,徒留一片怅惘……

魏婴捏着‘陈情’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蓝湛,说:“问灵。”含光君祭出‘忘机琴’弹奏一曲问灵,曲终琴寂。蓝湛微微摇头表示无果,温情已无灵识存于世间,问灵没有应答。魏无羡知道答案如此,依旧想问一问灵;就当骗骗自己!若十六年前温情未用金针封住自己,岂会发生这档悔事。即便耗尽毕生修为和仙门百家为敌又如何,也绝不会让她受半分损伤。霎时间,他的眼眶渐渐湿红,似笑似哭地站起来踱步蹒跚!

陈情奏响,八方怨气涌来。聂怀桑安静地立于金鳞台观望,饶有兴趣的说一句“鬼笛御尸,无上邪尊,夷陵老祖魏无羡。”平阳姚宗主闻笛声惊恐,从床上翻身起来拔剑带着一群弟子赶来,囔囔无休道:“夷陵老祖魏无羡要重新血洗仙门百家复仇了!”此话一出,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顷刻几乎大半仙门百家代表纷纷引弟子来到金鳞台上,把魏无羡团团围住。

“本以为这忘恩负义之徒得含光君教导后能改邪归正,原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就是就是!像此等不仁不义的人,应把他挫骨扬灰才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没有想停下的意思,金凌紧张的喊道:“舅舅!”江澄回头看着众人手持长剑,欲除魏婴而后快,嘶哑“金凌。”魏无羡仰天长叹,曲子奏毕。冷眼横视,用笛子执

指着他们“哼,像杀我。你们有那个胆子吗?十六年前你们便风声鹤唳,现在也是。吹曲不过悼怀故人,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是啊,十六年前金鳞台诛杀温情,你们当中不少世家有份。按我的性子,是该杀了你们为温情报仇,只不过,那样做她一定很不高兴。我也不愿意再添杀戮,就此别过!”

小苹果疯了一样从金鳞台上冲了出来依偎在他身旁。蓝湛站起来望着众人表态,“动魏婴者,即我之敌矣。”姚宗主猜到他会这样说,侃侃而谈:“含光君遭夷陵老祖蒙蔽,大家一起上救回仙督。”蓝忘机伸出袖袍挡在前面,眼神瞬变。江澄触摸紫电,厉声“谁想动我云梦江氏之人尽管来。”明白人都看得出来,姑苏、云梦两大仙门世家执意维护魏无羡,他们证明敌得过。何况魏无羡只是奏曲怀人,并未做出格的事;于情于理,找不到正当理由便各自私言散去。

聂怀桑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金凌到石阶上对魏无羡“今晚夜已深,又是我继位家主之日。暂且先留下,要走明日再不迟。”老者在他背后“知道魏公子会来,金凌三日前便吩咐将金鳞台上下的犬类全部关入屋里。任何人不得对您无礼。”魏无羡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好吧!只此一次。”

魏无羡等人走了上去,他朝聂怀桑道:“聂宗主好雅兴,人都走完了还要看看月亮。”聂怀桑行礼后说“月色挺不错的。魏兄吹的曲子也不错。”魏无羡附和“聂宗主过誉。我们先回房休息,你接着慢慢看。”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江澄看着他的背影,冷笑魏无羡十六年过后还是老样子,放任性格的结局不清楚吗?转头:“聂兄,夜深了,回房休息吧!”

聂怀桑没作回答,独自迎着冷风伫立在金鳞台;半浅的月色朦朦胧胧,一个清幽黑影从月下掠过,聂怀桑凝神暗笑……

次日早晨,用完早饭。魏无羡即准备下金鳞台,兰陵金氏烂摊子的须有人从旁协助,蓝忘机身为仙督责无旁贷。江澄是金凌的舅舅,避嫌也不能在此时一走了之。各仙家世族代表辞别金凌,返回去给家主报告此行情况。兰陵金氏四大仙门世家地位依旧难以动摇,其余仙门世家想跃身为第五仙门世家难度系数仍大。

魏无羡对送他下金鳞台的众人恭敬地行礼,朝金凌挥手自信笑道:“我走了,好好治理兰陵。”金凌重重点头,像是希望他能留下。但是,他已然成为兰陵金氏之主,许多事,许多话都不能轻易说出口;都可能给旁人留下空隙,以至于巅覆兰陵金氏。痛打落水狗一点没错,若非有江澄、魏无羡、蓝忘机等人给金凌撑腰,不知多少仙门世家会趁云萍城一事对兰陵进行围剿。

至于理由则太多太多,也十分正当。金光瑶生前所行之事随便一件都能成为仙门百家攻打兰陵的不二理由。

骑上小苹果,魏无羡悠闲地往百凤山而去。回想师姐百凤山维护自己,真让人有些汗颜。重游百凤山,年少恣意轻狂,尽化作声声嘲笑!笛声阔噪,无数猎物围绕在左右,又有何意义?终究是心底一抹永难抹去的伤痕!这人世间,有些情有些义,是怎么还也还不清的。坐在树根上,魏婴依靠着入睡。

两三日后,蓝湛将兰陵上下情况一一了解核实,给予金凌治理意见,同时威慑兰陵周边世家和金氏内部蠢蠢欲动之辈。率蓝景仪等姑苏弟子离开。江澄虽看不惯蓝二,此番魏无羡重归于世多亏了他的照顾,顺势客气道:“仙督不妨顺路去我云梦走一遭。”蓝湛略作思考,答应了他。莲花坞是魏婴故里,去看看走走也算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云梦江氏、兰陵金氏姻亲由来已久,金凌如今贵为金氏之主。虽然羽翼未丰,不足以掀起风浪,但是谁可预料将来了!仙门百家皆知自金凌出生,金子轩夫妇向后离世,后来金光瑶当上家主,金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云梦,由江澄一手带大,感情不可谓不深。金氏衰弱,云梦好不到哪去,但是两大仙门世家联手同仇敌忾,亦非一家一族可抗衡。

江澄为人高冷,处处为云梦考虑,宁可杀错,绝不放过。问鼎仙门百家之心时时有之。碍于云梦十六年前遭温氏灭门,元气大伤。魏无羡乱葬岗殒命,才让江澄隐忍至今。蓝忘机聪明过人,这些怎么会不懂!所以,江澄既开口,正好是机会!

经历温氏、乱葬岗、云萍城之事,仙门百家需要和平;巨变致使仙门百家离心离德,矛盾日益尖锐。若在有变动,局势演变成何种模样实难预知。

游船沿江行驶,两岸翠绿如峰,渔民往返,民风淳朴,其乐融融。蓝景仪夸赞:“云梦景色真美,不像我们姑苏看见的除了山还是山!”江澄自豪一笑,看了眼含光君。江氏弟子江子俊怀手抱剑“那是,我们云梦四季如春,景色宜人。仙门百家何处有此美景!”江澄冷哼一声,江子俊低眉微缩退到身后,“别在仙督面前损了莲花坞威风。”江澄、蓝湛平日俱是冷言寡语之人,加上身份缘故,二人并排而立,一路上极少讲话。手下的小辈弟子没那么多约束,聊的甚欢。

江子俊是江氏江澄以外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修为颇高,天

分过人,身上透着一两分魏无羡的味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抵达莲花坞,四周旌旗遮蔽,迎风招展,人丁兴旺,百姓安康。蓝景仪偷偷问江子俊,“等会能带我去捉山鸡吗!”江子俊听过含光君名号,试探“不怕你家含光君责罚?”蓝景仪反驳“是你怕江宗主吧。”江子俊自信“没问题!抓山鸡我可是行家!宗主曾说是为了纪念‘大师伯’。”蓝景仪恍然大悟:“魏前辈!”

江子俊捂住他的嘴紧张:“小点声,别让我师父听见。师父不喜欢有人随便提及这三个字。”蓝景仪纳闷“江宗主明明挂念魏前辈,为何又?”江子俊望着推开的水波,“大概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吧!”

江澄满意地点点头,伸出右手作出请的姿态,请含光君先下船。江氏弟子列队在码头等候,等蓝湛踏上地面,立刻躬身行礼:“参见仙督、宗主。”蓝湛余光打量江晚吟,牵强道:“何时江宗主也成了俗人!”江晚吟骄傲“俗人!对啊!莲花坞是世俗之地,非清修场所。江某自然是俗人。”面对江晚吟的一番自嘲之语,蓝忘机未做褒贬,继续前行进了江氏大厅。

江澄坐上主位,请蓝忘机坐下,吩咐下人沏来好茶。下人转眼即端来两碗清茶,以云梦自产的莲子制成,汤味浓甘 有异于别处香茗。“含光君尝尝我云梦独有的‘莲子茶’,看看滋味如何!”蓝湛端起茶碗缓缓揭开盖子,香气溢入鼻腔,神清气爽,明目静心。啜上一小口,“不错。”江澄连喝两口放到一旁,直奔主题,道:“仙督看我云梦何处有问题,尽可以直接告诉我江晚吟,待会儿吃完饭;江某便带仙督到云梦的城镇村庄里转转,你看如何?”

江晚吟话里有话,摆明了要仙督不能多做停留。

蓝忘机放下茶碗,目光扫视大厅装饰,清幽典雅。不紧不慢的说,“我想先去给江宗主、虞夫人上柱香。”江澄有些意外,惊愕地望着他,魏无羡已带他去过祠堂,为何又要去?江澄目光下移,“仙督想去,那便去吧。江晚吟必当从命,稍后吃完饭便去。”蓝湛点头“好”。

下了船蓝氏弟子被江子俊带去街上闲逛,见见新奇。姑苏与云梦相隔甚远,隔山隔水。世家弟子之间见面并不频繁,只有‘清谈盛会’时才会聚集。蓝景仪是蓝氏小辈弟子中的翘楚,性格开朗活泼;江子俊虽为江澄一手带大,却未过多把自己的性格作风教给他。两人初次见面,轻轻一聊立即找到共鸣!没有长辈管束,与脱缰野马无二!

至夜晚一众人才折回莲花坞,今日江澄放宽管教,允许江子俊任性一些。蓝忘机本就厌倦了繁琐的蓝氏家规,对于两个得意弟子未做太多家规上的教育,只捡其中有用之处给予。

江澄陪着蓝湛来到江枫眠和虞紫鸢的衣冠冢;一股惭愧自责之情涌立心头。蓝忘机劝慰:“江宗主,往事已矣!”接着按剑敬服地鞠躬,燃香插进香炉,倒上一杯薄酒。

蓝忘机想到江氏夫妇十六年前也算仙门百家中修为绝顶之辈,终是抵不过命运的一个玩笑。沉默一会儿,“今日天色已晚,舟车劳顿。其他事情明日再议。”江澄转身回去,望着背影,蓝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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