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云深不知处。静室外站满密密麻麻的人,背负长剑,服装各不相同。以蓝启仁为首的玄门仙首纷纷站到最前排严阵以待,与宗门众人展开对峙。蓝启仁忧心忡忡:“有些事情终是来了!你俩马上去寒冰洞将此事告知曦臣,让他务必赶来。”指着两名蓝氏弟子道。
离恨斋主人顾须臾负手上前,顿顿:“呵!久违了,诸位玄门仙首。我等奉天武宗北渚大人之命,前来云深不知处请离姑苏蓝氏。还请蓝老先生不要为难我等。”首阳山慕冲冷笑:“放肆。云深不知处是蓝氏仙府,是玄门地界。岂凭你动动嘴皮就要搬走吗?”顾须臾斜视他道:“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呢?”
“好说。斋主不闻岐山温氏先祖兴世族、衰门派!今时过境迁,我辈依然。” 穆冲信誓旦旦,成竹在胸。“好大的派头啊!”顾须臾面不改色,只见他望了望周围天道阁、无尘居、重华宫、九幽宗四派掌门,淡淡道:“四位,我是拿他们没法了。”天道阁阁主李子虚寡言少语,瞧了眼众人,低沉有力道:“多说无益!道法如斯!”
九幽宗主泽世昌嬉皮坏笑,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多年未见,李掌教风度未改。”李子虚一身洁白无瑕,不予理睬。泽世昌呵哈大笑,拔出仙剑“玄魄”玩弄,顷刻之间诸多怨气撞铃,云深不知处具被黑雾笼罩。蓝启仁抬头观望,深感情况出乎意料。这哪里是什么请离,摆明了要血洗姑苏!一众小辈弟子手足无措,纷纷聚至一处,留意四周变化。宋岚一怔,“好恐怖的实力!”
江晚吟眉头皱紧,暗暗惊叹。九幽宗贵为正派,却以邪术见长。叮嘱金凌要跟在自己身后,不能单独行动。温宁摇头,“这不是怨气!”泽世昌满脸狰狞,听到他说不是怨气,不禁笑出了声,“那是什么气?我倒要请教请教。”聂怀桑一本正经:“魔气。九幽宗虽以诡术立足仙门之列,但是高深处法诀并非怨气邪灵,而是魔气。以怨气邪灵为驱策的门派,我想已经不在了。九幽宗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得到少许传承。”
五派掌教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疑惑不已,泽世昌定定心神,“你是谁?从哪里得知这些宗门秘辛的。九幽宗的确是魔族后裔。”李子虚冷哼,嘲讽:“魔族之人,也配与宗门同列?真是不知死活。跟这些世族一样可恶!”泽世昌回头盯着他,不喜不笑“对啊!可是你不会,也不敢动手。毕竟北渚大人的实力你是清楚的!”
聂怀桑突然胆大起来,旁边的江澄拉住他说“聂兄。”他依旧笑了笑,上前:“我是从哪里得知的重要吗?就算告诉你们,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了?”蓝思追低声对温宁说:“温叔叔,聂宗主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怎么禁书室里都没有记载。”鬼将军也感动奇怪,又找不出理由。蓝启仁摇摇头,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印象中,聂怀桑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徒,结个金丹都比同龄人晚上好几年;聂明玦死后坐上家主之位,得了“一问三不知”的称号。眼前之人还是自己认识的聂怀桑吗?他不清楚,甚至生出一二分怀疑。
江澄被吓得不轻,他知道聂怀桑非等闲之辈。未曾想的是他的恐怖之处远不只如此!暗自问道“魏无羡,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顾须臾阴沉:“泽宗主,刚才不过玩笑话。不要记在心里,管他从哪里得知,再过一会儿他死在了你的剑下,就不要紧了。”泽世昌看他一眼,心底骂道“你这只老狐狸。”拱手:“呵呵!斋主说的对!再说了,同属宗门一员,在下怎么会不知轻重。”
重华宫主秋合站出来道:“少说废话,办正事要紧。”泽世昌不以为意,声称多年未见故人,今日相逢于此,不好好叙叙旧,岂不是辜负了大好缘分!秋合傲然拔剑说“你若害怕,可以带着九幽宗门人回去。我会当面向北渚大人解释。”“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忘了北渚大人说过的话。”秋合丝毫不买账,“不要拿北渚大人来压我!在多说半个字,我便在这里了结了你!魔族之人死于此处,北渚大人必不会深究。”泽世昌心生恐惧,面色难堪,识趣的退回原地不再言语。
“既然蓝老先生及各位要和云深不知处共存亡,我等只好得罪了。” 秋合话不多说,回头示意四位掌教动手;他们是不会投降或离开。五人纷纷祭出仙剑高举——攻!蓝启仁慷慨激昂:“与云深不知处共存亡。”抽出仙剑迈步率先垂范,云深不知处是蓝氏根基,十六年前温氏荼毒已背离一次,这次决计不能再离开。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只要无憾无愧无悔便是真英雄大丈夫!
刀剑相鸣,血染黄沙。苍穹之下,厮杀难止。风未静,潮翻涌。蓝启仁运力击退两人,大呼:“结阵。”各世族子弟迅速结出自家独有仙阵和宗门对抗。江澄挥舞紫电卷起紫色风暴,十多名宗门精英弟子无法近身;天道阁李子虚提剑飞来,“江宗主,久仰大名。我来领教你的高招!”江澄斜视一眼,三毒霍然出鞘。二人战至一处,发出万道刺眼剑光。剑剑相逼,有进无退。
金凌执岁华四处寻找聂怀桑踪迹,发现他早跑到了篱笆栏下蹲着不起来。便转身跃到蓝思追旁,“我们一起战斗,如何?”蓝思追看了眼鬼将军,点点头答应。“幸初,你去了何地?眼下姑苏遇难,你会回来吗?含光君、魏前辈、景仪……”
鬼将军温宁爆出怨气冲入阵中,将九幽宗主泽世昌狠狠按在地上,一轮重拳。然后掠身飞至半空,一脚踏下有千均之力!泽世昌被温宁打的昏头转向,不停地骂道:“敢,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仙剑斜倚,目光锁定温宁,嘴里默念口诀,抬眉邪恶:“凶尸,哼!我让你死得彻彻底底。”斥令九幽宗弟子过来布下“百鬼阵”,先拿下鬼将军温宁扬威。
百鬼阵一经施展,凶恶无比,阴邪十足。聂怀桑躲在角落:“不好!百鬼伏出,生死俯首。”鬼将军猛喝一声,替蓝启仁抗下李子虚一剑,同时陷入阵内,被缠住脱不了身。泽世昌十分嚣张:“呵哈哈哈!落入百鬼阵内,还想活着出去吗?别痴心妄想了!”温宁一言不发,握着拳头仰头长吼,竟硬生生将阵内鬼气吸入体内化为己用。泽世昌感叹:“没想到这个时代有人能炼出如此高阶凶尸!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呐!”
纵是吸取了百鬼阵的力量,温宁仍然被泽世昌逼得无还手之力,只能以浑厚煞气自保。随着泽世昌伙同众弟子诵念咒语,温宁心神被扰乱,发起狂来。蓝思追见着这一幕,吃力呼喊道:“温叔叔,不可迷失心智,你是温琼林!”说完不顾一切冲入阵中,搀扶住温宁。金凌跺脚,气冲冲地跟了去。聂怀桑着急:“这不是添麻烦吗!”
温宁缓缓定住身形,模糊中泽世昌挥剑斩来,势要取他的性命。蓝思追看见飞来的剑,知道拦不住了,立即没多想,转身用身体挡下这一剑。泽世昌阴险:“去死吧!”蓝思追嘴里溢出血渍,痛苦:“温叔叔,不要迷失自我。”金凌愣住咽下口口水,来不及感伤;岁华顺势一剑破开,中伤泽世昌。温宁抱住他大喊:“阿苑!阿苑!为什么要挡?为什么。”江澄偷瞥道:“金凌!兔崽子。”
李子虚收住剑势,“原来你在意那个小鬼。”江澄咬牙:“少陪了!”李子虚御剑下去欲找住金凌,江晚吟顾不得耗损灵力,一剑落下将其阻开。巨大的剑压直接震退李子虚,闯入百鬼阵中护住金凌,再看看蓝思追和温宁。不情愿的说:“温宁,带着蓝愿先离开,找个地方给他治伤,这里我挡住。”温宁卑微地看向江晚吟“江宗主!”金凌咳嗽“我舅舅让你们先走,你就先走。婆婆妈妈的!”温宁身子一倾,抱住蓝愿飞身出阵,朝山下遁去。李子虚没去追赶,而是进入阵内!
“金凌!听着,今日我若死在了这里。你一定活着回去,让子俊继任宗主,明白吗?”金凌嘟囔撒气:“不,舅舅,你要让谁当莲花坞主人,自己回去交代。我可不会传话!”江澄抓起他的手腕,想揍他又收住,“金凌,没有舅舅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己。”接着把紫电取下戴在金凌手上,提起他丢了出去,朝聂怀桑喊道:“聂兄,替我照顾好金凌。”
聂怀桑伸出脑袋,躬身行礼。拦住金凌再次回去,“你还不明白你舅舅的意思吗?宗门来势汹涌,现在玄门世族节节败退。”金凌昂首挺胸,冲他怒吼“我不怕死!”
江澄紧握仙剑,骄傲:“一起上吧!”李子虚示意泽世昌左右夹攻,二人攻来,江晚吟先是抵挡一阵,后渐渐落于下风,暗想自己真的要留在这里了吗?还没见到魏无羡,就这么死真的不甘心。一阵箫声制住双方兵刃,救出困在阵中的江晚吟,及其他受伤的世族弟子。“叔父,带他们下山,我来断后。”蓝启仁老泪纵横,抽泣:“曦臣!”“快走,叔父。”蓝启仁哀叹一声,连忙领着众人离开云深不知处,抱住世族血脉,等待时机做最后反抗!
下山途中把金凌交还给江澄,聂怀桑微言大义:“你们走吧!我要和曦臣哥一起阻拦宗门之人!”金凌劝阻:“你法术那么低微,去了等于送死。”聂怀桑顿了顿,答道:“也许吧!告辞。”转眼聂怀桑已经不见,穆冲揉揉眼睛,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绝顶的轻功!”
“舅舅!”
江澄没有一点震惊,镇静:“走吧!”极少有人没被聂怀桑此刻的表现惊住,这哪是什么庸才,用妖孽来形容也不为过!蓝启仁微微浅笑,领着众人赶快下山,驻足望向山上,暗道:“不知聂怀桑意欲何为?是正是邪?”
突然,云深不知处中央涌出一根宽过百米的光柱 直冲天外。远远亦能听见无数惨叫声。蓝启仁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出,“曦臣!曦臣!”血溅路上,蓝氏弟子纷纷朝山上跪下叩首。宋岚扶住蓝启仁,穆冲上前安慰:“蓝老先生,保住身体。仙门百家还要仰望您了!”蓝启仁悲及而笑,断断续续:“曦臣死了,忘机吉凶未卜,我还有什么可活的?如何面对他死去的父亲?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
连连爆炸,云深不知处沦为废墟,光柱消失,天空慢慢恢复晴朗,“走吧,金凌。”江澄忍着悲痛来到彩衣镇。蓝启仁悲伤过度,昏阙过去。众仙门世族被打的七零八碎,狼狈不堪。彩衣镇百姓观望云深不知处上空场景,不约而同地叩首哭泣!蓝启仁不能再主持仙门百家事务,众家主推选江澄为代理。江澄也未推脱,安顿好一行人的食住,去探望了昏睡的蓝启仁。霞光暮霭湖面,江晚吟独自伫立码头边上,落寞:“聂兄,一路走好!”
金凌远远望着他孤寂的背影,似乎明白了些江晚吟的无奈,苦楚:“舅舅。”
蜀中城,别离居内。其他宗门和世族均已赶到,唐决底气足了起来,暗自盘算四大世族聚齐,除掉魏无羡后,合力屠杀了宗门之人,重新夺回五大世家对西南地区的控制权。城门处一白一红两个修长身影出现,直奔唐府。
黄昏近晚霞,独行无牵挂。唐府外二人眺望久违的霞光。“蓝湛,蜀中雾气消散,留下万丈光芒到也不错。你说对吧!”蓝湛点头:“对!”唐决和一应宗门掌教、世家家主齐身出来。金殿门门主贾坠嗤之以鼻,藐视:“这二人便是魏无羡、蓝忘机吗?”唐决拱手“对对对!左边的是蓝忘机,右边的是魏无羡。”
魏无羡扫视众人,不客气:“宗门来的老头,给我个说法呗!”无端傲慢:“说法。什么说法?”含光君行礼道:“我们同行的人中了让灵力消散的禁制,请先生解救。”贾坠故作不知,道:“哦!有这样的事吗?散灵散、卸灵咒向来是宗门秘不外传,你那同行之人怎么可能中了?”魏无羡不想废话,直接了当:“哼!别装糊涂,识相的就快交出救治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