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蓝忘机、泽芜君、魏婴、宋岚、首阳山穆冲、广陵褚氏家主、泓水徐氏家主等等三十五人共聚一堂,同商应对宗门回归之事!仙门百家大部份世族已被宗门击溃或收编,或成为宗门附庸,或拼死反抗而遭灭族。剩下的仙门百家实力良莠不齐,也可以说是半斤八两;诸如西南地区与关陇地区较大仙门世族已然视仙门百家为死敌,唯宗门之命是从。
泽芜君位列三尊之一,修为灵力皆是冠绝当今的存在,又是射日之征主导者之一,自然成为众多世族家主心中领导人的不二人选。广陵褚氏家主被宗门驱逐的犹为厉害,族人死亡半数,只剩的老弱病残苟延残喘地存活于此。褚天临几欲自刎以谢族人,但是想到宗门恶行罄竹难书,逐千里迢迢带着族人来到云深不知处,以求得到四大仙门世族支持,共抗宗门,为世族搏一线生机!
天意难料,世事更无常。幸好含光君归来,泽芜君出关;他挺身出来发指眦裂,“哼!我广陵褚氏家主褚天临;不知各位作何感想,宗门归来,在长川天武宗北渚领导下,马不停蹄地对各世族发难。如今我们已无家可归,没有了退路。只能和宗门拼到底,即使是战死也无怨无悔。”魏无羡愁眉不展的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呵哈哈哈!依褚宗主推测,宗门实力如何?世家实力如何?”褚天临横眉冷对,甚是不满意魏婴的言辞,“哦。老祖的意思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当年血战仙门百家的夷陵老祖也贪生怕死吗?”
蓝湛刹那以禁言术封住褚氏家主的嘴巴,魏婴脸上云淡风轻,悲怜地打量他说“褚氏家主,也无怪你如此说,十六年前你们气焰嚣张不可一世,追杀温氏余人,乱葬岗围剿我之时,可曾想到也有今天的凄凉光景。”褚天临敢怒不敢言,指着他比划一阵,手舞足蹈,绘声绘色。意思是往事已矣,夷陵老祖很必再提;今日,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宗门,宗门归来对您也没有好处可言!
魏婴站起来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干净,细语轻声:“好了!褚宗主知道你受的委屈大,但是委屈再大,不急于一时去报吧!”褚天临缓缓坐下,握拳紧扣胸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仙督有何了不起,西南之行被囚,回来不为仙门百家谋个未来!“今日,我们时间有限,长话短说;有不同建议的请讲,如褚宗主之类的话就无须重复了!”魏无羡说道。
席间一个声音冒出,惹得魏婴苦笑不已,“仙督,我不想投靠宗门才来云深不知处请姑苏蓝氏主持公道。如果您都无话可说,那还不如敛芳尊在世之时。”一石激起千层浪,世家小族本就力量微薄,依附在大世族下面存活,利益关系可想而知,逐利而走!附和之人渐起,“蓝湛,要不你说两句。”含光君严肃正色,徐徐扫视众人,“对抗宗门,总归得有个源头;若不团结,有何意义?”
蓝曦臣朝他挥手点头,让他坐下,自己和他们辩解。泽芜君温文儒雅地站起来,走到众人中央,“宗门回归,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当初五大仙门世族,只剩下了姑苏蓝氏、兰陵金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虽然大家的力量仍有保留,但是要想与宗门抗衡或进行决战;则必须和兰陵金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联合!今日,把各位宗主聚到这里,是想请各位宗主商量出一个可行的办法,而非争吵。”一众家主点头垂手,面露囧色。“泽芜君所言不无道理,我等具仰仗姑苏蓝氏!”魏无羡低头:“翻脸比翻书还快。”接着泽芜君又说:“现在宗门所在之地我已有了大致了解。都在长川天武宗内;尽管我们不能跋涉上千里之遥去和他们对峙,我们可以在中原以逸待劳。彩衣镇范围不大,难以容纳更多逃离到此地的世族弟子。我适才修书送往金鳞台,与金宗主商量,是否能到兰陵暂做休整。”
“金鳞台!金凌一个毛头小子当上金氏之主,有实权吗?别到时候把我们卖了。”有人提醒道。“害怕就别去!我也是毛头小子出身。” 魏婴回敬道。转头跟蓝湛说“蓝湛,这样的商量法半天也不会有个结果,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先商量着。”没等他同意,魏婴已经过了偏厅大门。
“公子,都准备好了!”魏婴拍拍温宁的肩膀,唏嘘:“没人知道吧!”温宁点头:“都按公子吩咐办的。”魏婴嘴角微微上扬,夸赞:“还是我家温宁最懂事。走吧!”登上马车,魏婴百感交集,此行之后面临何种结局,又会身在哪里?再多的假想不过是心中恐惧的折射!“温宁,你怕吗?我们再次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为世人唾弃之路!”温宁手握缰绳,口吃:“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马儿长嘶扬蹄,仿佛是对世俗的宣战!人世里只有与大部分人保持共同频率,一旦有不同频率产生;则会被贴上异种的标签。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维护那部分人心安理得地活着,最好的办法即是放下一切幌子杀掉他!宋岚躲在珠帘背后目送他们离去,暗道明日会如何?晓星尘,你知道吗?
彩衣镇去往夷陵需要一日一夜功夫,好在有温宁驾车;他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接下来的时间即有可能是不眠的。温宁是他诡道大成以来通过阴虎符之力炼成的第一具拥有自主意识的高阶凶尸,实力之强,不弱于任何玄门修士!有他在身旁,路上纵有宗门之人拦路,亦能够轻松通过。陈情加温宁可以说无人能伤到自己。
睡梦中,是小时候在云梦莲花坞的场景,山河静好,岁月无恙!江叔叔、虞夫人、师姐、江澄!我们彼此追逐玩耍,从未想过世事巨变,以为可以快快乐乐走完一生,陪伴在江澄左右,把莲花坞发扬光大;看着师姐找到一个白头偕老的恋人。到最后,我们都食言了!带着各自的梦奔向各自的世界!唯一没有遗忘的是我们曾经美好、纯洁的童年!醒后的我倚在马车内更加迷茫。“温宁,乱葬岗事情结束了陪我回趟莲花坞吧!”温宁猛然勒紧缰绳,惊慌失措:“公子,江宗主会答应吗?江宗主不喜欢我,我还是不去的好。”魏婴掀开幕布,钻出头说“有我在,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不,我又食言了!说了让你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结果又拉着你陪我游走世间。对不起!”温宁转过身自责:“不要这样说公子,岐山一行我已经很开心。唯一的不足,就是阿姐!”魏婴黯然失神念道:“温情!她被金光善挫骨扬灰,没有办法令他重回世间。”温宁用力摇头,“走吧,公子。我们继续赶路,都过去了。”放下幕布,车轮的咯吱声响起,变成一种诅咒,笼罩在魏无羡心头。对不起,温情。我救不了你!
闲来无趣,一阵笛声飞入耳中,和滚滚向前的车轮琴瑟和鸣。虽然不是很美妙协调,勉强自娱自乐。路上多了很多逃难的百姓和世族修士,老幼相扶,艰难地朝彩衣镇方向赶去。“看来宗门的行动比我预想的还快,也不知道蓝湛他们的商议结果如何。对了,温宁,给我讲讲你在岐山不夜天城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经过。或许,我们还得去趟不夜天城……”
夷陵乱葬岗山麓,马车不能再前行一步,只能徒步上山。从马车上下来,抬头观望山顶真容,怨气於结,经久不散,无数冤魂永生永世被禁锢在崖底不得超脱。“公子,我们到了。”魏无羡望着别有滋味道:“这或许即是正邪的分界点。”两个身影出现在乱葬岗山顶,阴风阵阵狂啸,万千人也不能把他阻拦。
站到断崖上,回想温晁把自己扔下去的那一刻,任谁也未想到夷陵老祖就此诞生,一个令仙门百家闻风丧胆的名号。“当年我自毁了阴虎符,让世人不要再起贪婪之心!却没告诉他们,阴虎符虽为阴铁之功;仍须万千怨煞之力加持,否则与废铁一样。只是阴铁中蕴含的阴邪死寂之力确有招阴致邪功能,是寻常铁块不能比拟。”
“温宁站在他身后一米左右的地方,注视周围飞舞的怨气,嘶哑:“公子,公子是说有办法重聚阴虎符吗?”魏婴拔出腰间陈情,使它悬停空中。回头朝他说“不,阴虎符毁了。没有办法重聚,不然以薛洋和金光瑶的聪明才智,早已复原出完整的阴虎符。”温宁不由愣道:“薛洋有一块阴铁,敛芳尊在不夜天城私藏三块阴铁都没能成功,那公子?” 魏无羡阴邪地凝视空中的陈情,手指虚画,画出三道高级符箓附在陈情上,口里呢喃吟诵咒决!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阴铁只是储存媒介,此次西南之行,我在别离居内找到一块受阴灵温养多年的‘铁碑’。碑上无字,长宽相等。于是我便在上面切下一块带了回来。”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厚重相仿的铁块。“公子是要以这铁块为媒,聚无尽怨煞于其中?”魏无羡点头,解释:“你虽为高阶凶尸,亦不能拥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原因嘛,不外乎和修士的灵力一样!修士以金丹伫藏灵力,凶尸则直接引怨煞入体,不用炼化。人的身体本身就有缺陷,不能承受太强力量,这时就需要一个媒介来做中转站。阴虎符恰好可以聚天地间的邪煞之力于其中,一旦要使用时即可取出使用。修士靠金丹运转,始终会有耗尽之时;而怨煞之力则不然!”
温宁含糊:“我懂公子的意思了!有人就会有怨气产生,乱葬岗是古战场,无数仙门修士和十恶不赦者具藏身崖底,把这里的怨煞之力引入铁块内,便成了阴虎符。”魏无羡摇头否定,道:“你只说对了开头,我会花三日三夜在铁块内加铸数十种高级封印禁制,再打磨成型,以符箓压制铁块内的怨气,让它们最终听我指挥才算重聚完成。”温宁张大嘴巴,吃惊:“这肯定得耗费很多心力,温宁为公子护法。”
“辛苦你了,温宁。”转身盘膝坐在断崖上,手指扣动,不同种类的符文瞬间冲进铁块内,陈情散出磅礴黑气,把他包裹成团。温宁低头守在原地,暗道:“阴虎符重现,福祸何如?阿姐,你还好吗?阿宁很想你。”顷刻,乱葬岗的煞气被牵引入黑气团内,魏无羡身上的黑气消散,陈情令响!温宁叹服:“魏公子当真是诡道奇才,无师自通。重聚阴虎符的点子,估计只有他一人能想出来!”
每有怨气进入铁块一次,魏无羡必设一座阵式,如此往复三日三夜,没有休息片刻。同时身处怨煞之力的包围中。一旦心智受损,随时可能横死当场!温宁看了三日三夜,心惊胆战,最后时刻,仿佛乱葬岗无尽怨煞之力尽消一般,万鬼不在悲嚎,阴沉的天空明亮少许!一种与生俱来的力量出世,令他倒退两步,心生畏惧!魏无羡见状毛骨悚然,魂不附体。暗想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阴虎符重聚成功,若不立马控制,凭哪股怨煞之力,未等宗门归来,仙门百家先殒命其中。当即划破手掌用精血温养,震住铁块内滔天的罪恶。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处理,方大功告成!握着阴虎符,魏无羡亦有一二分害怕,问温宁重聚阴虎符到底对还是不对?温宁心不在焉道:“我,我相信公子。”递给他水壶、烧饼,咬上两口,可爱:“温宁,下次不要装水,直接装酒!”温宁诧异:“直接装酒!”“可惜啊!敛芳尊、薛洋都死了,如果活到今日,我一定把重聚的阴虎符拿去给他们看看。”温宁发愣,不解其意。“他们垂涎阴虎符已久,用尽心思手段。让我叛出正道,温情惨死、师姐、金子轩惨案!好让他们安心毙命在阴虎符下。”言辞之间,魏婴心神被怨气邪灵噬体,戾气暴增,令人望而却步。温宁走近身抓住他的胳膊:“公子,公子,快醒醒,不要被煞气乱了神智。”
此刻魏无羡哪能听见他的声音,反手扣住他的喉咙凶狠:“去死吧!温若寒,是你,是你!为什么一定要一统玄门百家?为什么?为什么?我杀了你。”温宁不一会儿便喘不上气来,握住他的手沙哑无力的说“公子,公子!你醒醒啊!我是温宁~!”
(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逐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穹庐,将复何及!早年悲戚惶惶不可终日,今夕迷惘未明。路在脚下,脚下可有路?我把生命扣问,却不知答案是什么。或许会有责骂,但是你知道这段逝去的岁月是何等难忘。2020.11.28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