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调查问案，顺藤摸瓜，是史大路的强项。
几句话就从悟空嘴里套出了真相。
这一查，倒真让大伙儿吃了一惊。
“红颜祸水。”
“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养闺女还真是个操心的事。”
“老张啊，现在可就是你的事了。不是我们袖手旁观，幸灾乐祸，实在是你的家事没法插嘴。”
张百壶遭受无妄之灾，谁曾想这根子竟然出在他刚收的养女身上，这老李的家风还真一言难尽。
“老张啊，你打算咋整？”
“子不教来父之过，父之过来钱抗祸。敲诈勒索的事我敢说不熟么？刨刨这几个小子的坟，爹妈大哥啥的都挖出来，看看哪个给他们的勇气招惹我张百壶的养女。”
张百壶的话不是霸气而是底气，至于手段就太多了。
安排下去，以前谁认识这仨小子都得跟着倒霉，这绝不是说说而已，一个人砸碎骨头能熬出来几两油？
认识的都跟着沾点，既不伤筋动骨还得跟着难受。
最终目的就是造成对方社会性死亡。
“善哉，善哉。”八戒真心喜欢这种讲道理的方式。
杀人不如诛心。
布施只是一个结果，过程什么的一点儿都不重要。
帮助更多的人布施，功德善莫大焉，老张有佛性。
“就这熊样还想打过我？空长了一身蛮力，真不是我说，天下这么怂的，女人堆里头都找不出几个。如果有窝囊大赛，你肯定第一名。”史大路对着悟空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我不怂，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别人生气就会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悟空不服气地反驳。
“对对对，闭上眼睛天下无敌。”史大路都被气乐了，指望这样人参加格斗大赛，对手一瞪眼就跪了。
悟空的心很痛，很难受。
一个人在意什么，就会被什么折磨。
羞辱、悔恨、伤心像三条毒蛇纠缠在一起掏空他的身体盘踞其中。
他不想再看到这世间的一切。
“史大路，我要挑战你。”悟空拉下头上的绷带蒙住双眼。
病床、储物柜等杂物都被移出去，腾出空荡荡的房间。
悟空和史大路对立当场，阳光从西边的窗户洒进来，照着地面一片橙黄。
如果看见的都是假象，那么悟空宁愿看不见。
漆黑的世界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宁静和安全。
高大的对手再也无法带给他心灵上的压迫感。
史大路看着对面瘦弱矮小的悟空，心里只觉得荒谬。
凭什么这些人会认为一个刚断奶的小毛孩是自己的对手？
他双拳一晃，一前一后摆出了一个进攻姿态。
史大路觉得只要一脚就可以把悟空扫到墙角。
把眼睛蒙上就不好意思揍你了么？没可能。
他心里充满了戏弄的念头，大喝一声，右脚用力向前猛跺地面。
身体虽纹丝未动，但气势却陡然暴涨，让旁观者都产生透不过气的感觉。
悟空恍若未闻，仍是屹立不动，渊渟岳峙，神意自如。
史大路有点不是滋味，没吓住悟空，倒让众人觉得他下作。
“小心了。”
大喊一声，便用左拳轻轻刺出，直击悟空右肩。
这一式格斗法虚实并用，悟空若向右躲，时间来不及。如向左横移，史大路便会右拳跟进。若是向后退，下盘必然虚浮，难以换力，史大路只要抬腿横踢便可抹平距离，结束比斗。
悟空感受恶风来袭，不为所动。马步微沉，左掌搭于右手背，右手抓捏成拳，双臂同时用力向拳风来处迎击。
右拳出击，左掌助力，充满一往无前的勇猛气势。
咔吧一声脆响，电光火石间，二人拳锋已然相交。
众人听得异响，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悟空毕竟是个未长成的孩子。
但此时埋怨史大路已经来不及。
一击之下，胜负已分。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向悟空，完全没有注意到紧紧用右手攥住左腕的史大路。
悟空气定神闲，似乎仍在等待下一击的出现。
“看他干什么？快给我喊大夫，我手指骨折了。”史大路满头冷汗硬生生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又一个字。
青少年世界格斗大赛，这是任何一个梦想成为械装战士的英才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如果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奖杯上，意味着毕生的荣耀和辉煌。
海量的赞助和各种方便也会随之而来，青云直上，触手可及。
史大路在张百壶的私密格斗训练馆和对方一起观看李修罗和悟空进入系统性数据建模。
崭新的塑胶高弹地板，全方位无死角的柔性光照设备以及林林种种叫不出名字的针对性锻炼器械无不彰显百壶社团的财大气粗。
在不同教练的带领下，每个人都有条不紊地执行安排给自己的日常训练计划。
“用量化方式给力量、速度、反应划分标准，来弥补不同人的短板从而实现个人素质能力的全面提升就是训练的意义。”张百壶给史大路解释。
以后悟空和李修罗也会隐藏身份加入这些人当中。
所以现在就要给他们做一个基本能力测试，作为原始数据留存，然后由专业分析师制定科学训练计划，帮助他们认清不足，用重复性专项训练来实现弥补。
“你每天就干这个？”史大路很好奇张百壶的日常。
“嗤，怎么可能。要不是你们，一年我都不见得踏进这里一步。”
“那你都做什么？别为了我们耽误正经事。”
“什么是正经事？我就是一只羊，谁缺毛了，赶紧薅一把送过去，每天都在想办法长出更多的毛。他们、你们，这个地方不都是撵着我薅毛的人。”张百壶用手指指点了一圈。
“别逗了，没回报的事你能做？”
“为什么不能？他们给我带来什么回报，你们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回报？”张百壶温和地回答。
史大路直觉不对，却又不知如何反驳。
“如果你把这看成投资，也不能算错。但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张百壶替他回答。
“我知道你是想了解如我这样掌控无数资源的人，每天都是怎样生活，为什么要这样，还有如何能成为我这样的人。”
“今天之前，每天我也都在忙忙碌碌。也有很多专业人才帮我掌控方方面面的事务，有的我能做的更好，有的不能。能做好的我也不愿意去做了，大体上不太离谱就可以，体量大了更需要的是整体平衡。”
“生理需求无忧后，人就会想要更多不曾拥有的东西。好听点的说法是境界提升，其实不过是欲壑难填。”
“现在大多数优秀的人，要么到了遥不可及的太空奋斗，要么进入充满未知的欢喜地拼搏。这两个地方我都去过，以旅游的名义。那里的气象和地表截然不同，每个人似乎都有明确的目标在充实地忙忙碌碌。我们看上去更安逸、更悠闲，但更像是被人遗弃的牛羊。”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荒谬，人类千万年就在地面生活繁衍，这里才是咱们安身立命之所。”史大路不以为然。
张百壶笑了一下，不再争论。
争论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到了他这个认知程度，一些信息点到即止就可以。不需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观点。
往往讨论变成争吵后，就无法继续交流，从而开始吹毛求疵，放大细节，增加新的条件假设，讨论也就一步步偏离最初的出发点。
说服别人又能如何？
有实力的划定道路让别人不得不走，没有实力的无论如何卖弄口舌终究要仰人鼻息。
张百壶只是说明了一个事实，人类所能到达的地方，不是所有人想去就有办法去。去不了的再表明自己如何不稀罕，事实上就是没有资格进去。
有的世界并不欢迎所有人进入。
他是那个想去的人。
当他发现国家经济信用体系实际上以漫纳为锚定点时，便开始将集团发展方向放在争夺漫纳开采点的争夺上。
漫纳不是能源，而是一种完全意义上的消耗品，不能以任何方式合成，也不会转化成任何已知元素。
人类对漫纳的研究仅仅才是开始，据说这种元素能促使人类打开基因锁，发展出不可思议的能力。
张百壶自己曾以各种方式消耗掉上百单位漫纳，却没有实现任何变化。
但不可再生的资源，本身就意味着珍贵。
他相信国家的发展方针必然在个人无法触及之处，而个人也必须成为一条在浩浩荡荡的潮流中奋勇争先的鱼才能不被时代淘汰。
他对漫纳开采业的热情已经引起社团很多人的不满，不同的声音认为他投入的资源相当于以百倍的价格置换，完全是个错误。
这些人只看到了眼前，二十万信誉点就可以兑换一单位漫纳。
但没有想过这个比例也可以是二万或者二百万，甚至某一天可能不再兑换。
如今，他对自己判断的正确又多了一条证明。
在老李的灵堂上，阿修罗和修罗的概念他可以当作一个故事听，但亡者重生和漫纳成为资粮就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人见证过类似奇迹，而他也并不打算与人分享。
帮助奇迹慢慢生长，最终自己也会成为奇迹的一部分。